年夜飯端上桌。
劉家老太太看著這滿滿一桌的葷菜，“你說這像什么話，大半桌子的菜都是你們帶回來的，你說說你說說……”
老人家覺得自家占了天大的便宜，“說了讓你們來過年的，臨了臨了還沒讓你們少破費！”
周瑟瑟搓搓手，爬到炕上，“劉叔劉嬸，其他的咱們不說了，快來嘗一嘗我的手藝。”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開始吃年夜飯。
酒過三巡。
氣氛越來越熱烈。
劉福海忍不住揭短，“我們小時候家里窮，我家里還好，小孩少吃的少，盛西江家里四個小孩，三個兒子就一條褲子，兄弟三人輪換著穿，每年過年的時候，我都會發現，他們兄弟三人從來不會一起出現的，剛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我去找他玩，就看見他牢牢的裹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張臉，他說不舒服。
我吧，那時候也是有點傻，我想起之前我娘生我妹的時候，就跟他一樣，躺在炕上，裹在被子里不出來，說身體不舒服，從他家出來之后，我就到處宣揚，我說盛西江坐月子了。”
眾人紛紛哈哈大笑。
只有點點當了真，“那我爹生的小寶寶呢？”
劉福海笑的聲音更大了，幾乎要掀破了房頂。
梁秋果大概是怕盛西江太過尷尬，一腳踢在自家男人的身上，毫不客氣的說道，“說起來，就不得不提一提劉福海第一次見我爹娘的時候。”
劉福海立刻跑過去，要捂自家媳婦兒的嘴。
被盛西江一招擒住。
壓在炕上動不了。
梁秋果慢悠悠的說道，“他第一次去見我爹娘，給我爹帶了兩瓶酒，還買了些水果罐頭什么的，本來挺好的，結果剛到我家，我爹娘在門口等著呢，他來到我爹娘跟前，撲通一聲就給我爹娘跪下了。”
周瑟瑟笑的前仰后合，趴在了盛西江的身上，“然后呢？”
梁秋果一臉嫌棄，“當著好多鄰家的面，他嗓門特別洪亮的大聲說道叔，謝謝您同意我和秋果兒處對象，您放心，現在開始，我就把你當親兒子對待……”
這下就連老太太都笑得歪倒在了炕上。
劉福海眼看著自己已經回天乏術，便干脆擺爛似的躺在炕上。
梁秋果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吃飯的時候，喝了幾杯酒，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興致上來，非要拉著我爹和我爹一起拜把子，那天他走了之后，我爹娘一臉嚴肅的把我叫到堂屋，我娘坐在墻根里不吱聲，我爹一口一口的嘬旱煙，很久之后，我爹很艱難的問了我一句，伢子啊，你怎么就找了個腦子有毛病的嘞！”
劉福海搖了搖頭，“我竟然都不知道這件事，你都沒跟我說過！我還覺得自己表現的老好了，回來就拍著胸脯跟我爹娘說準備提親吧！”
周瑟瑟樂的不行，“嫂子，那你爹娘最后是怎么答應把你嫁過來的？”
梁秋果學著自家老頭的樣子，長吁短嘆，“傻就傻點吧，反正你也不是猴精猴精的人，傻人有傻福，兩口子一起過日子，以后你別嫌棄他傻就行。”
飯基本上吃的差不多了。
劉老太太戳了戳劉老頭。
劉老頭似乎才想起了什么，趕緊從屁股底下拿出來了幾個紅包，笑瞇瞇的露出了沒牙的牙齦，“發紅包咯。”
劉老頭先抽出兩個小紅包，遞給了兩個孩子，“就是給咱們星星和點點的紅包，爺爺希望你們新的一年長得高高的，壯壯的。”
兩個孩子雙手接過來，“謝謝劉爺爺，祝劉爺爺新年快樂，長命百歲！”
發完孩子的紅包。
劉老頭轉手把剩下的四個紅包遞給了四個年輕人。
周瑟瑟看著被塞到手里的紅包有些懵。
梁秋果卻已經輕車熟路的收了起來，“妹妹，這是咱們家的傳統，家里沒小孩，咱們這一輩的都是小孩哈哈，趕緊裝起來。”
周瑟瑟這才大大方方的收了紅包，“謝謝劉叔，謝謝劉嬸，新年快樂！”
這時。
坐在周瑟瑟旁邊的老太太也輕輕咳嗽了一聲，從口袋里拿出來六個紅包，“這兩個厚的要給我們星星和點點。”
周瑟瑟嘖嘖兩聲，“你們看看，還搞個區別對待。”
老太太白了周瑟瑟一眼，“多大年紀了，還跟小孩子爭？”
然后，依舊是把剩下的四個紅包分發給了四個年輕人，“我祝福你們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快樂健康，萬事順遂，多子多福。”
梁秋果笑著，“我喜歡最后一個祝福，前面幾個你們分，最后一個給我了哈。”
劉家老太太慈祥的瞇著眼睛，“你們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長大了，但是在我們這些老人家的眼里，你們都是孩子。”
除夕晚上是要守歲的。
兩個小孩剛開始嘰嘰喳喳的要跟著大人一起守歲，結果到了十一點多就控制不住，瞌睡的倒在了炕上，還打起了小呼嚕。
盛西江和劉福海聊天的時候，無意間說起了自己原本想要帶著媳婦回來舉行婚禮的事情。
劉福海著急的說道，“那就繼續舉行啊，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說。”
盛西江搖了搖頭，拒絕了，“不了，舉行兩次婚禮也很累人，干脆就回軍區之后再舉行，到時候他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你要是有空，過去幫我忙活忙活。”
劉福海毫不猶豫地點了頭，答應下來，“這肯定的，當初我結婚的時候，因為你在部隊上，聯系都聯系不到，我就覺得你沒在，我很遺憾，現在你的婚禮，我一定要去，我帶我媳婦兒一起去。”
兩點多。
老人家熬不住也睡了。
就只剩下了四個年輕人，喝著茶，聽著外面放鞭炮的聲音，劉福海時不時的還要出去瞧一瞧，以防后面周圍鄰居放的鞭炮掉下來，落在自家的茅草屋頂上。
到凌晨三點多。
各自的媳婦兒也依著各自男人的肩膀睡著了，兩個人依舊坐在那里。
時不時的對視一眼，他們心里也明白，這可能是他們兄弟這輩子唯一一次一起守歲吧。
人啊。
都越走越遠。
可無論如何，都不能散了。
要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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