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嬌今天在醫院打聽到國營商店后面的那棟宿舍樓里，住著個姓黃的英語退休老教師，以前從魔都下放，英語水平很高，但是據說性情比較古怪，不論誰找上門、出多少錢，都不肯給人補習。
事關二哥高考，李玉嬌還是想試試。
上門求人辦事首先得買點禮物。
據說這個黃老師不抽煙不喝酒，李玉嬌就到國營商店買了點心匣子，兩瓶黃桃罐頭，還有紅糖雞蛋什么的。
這是一棟五層單元樓，黃老師家住在頂層，李玉嬌拎著東西上樓，饒是年輕，也累的氣喘吁吁……不知道黃老師一個退休人員，每天這樣爬樓，怎么過來的。
李玉嬌來到五層西戶，在門口歇了歇，正打算敲門，門忽然嘩啦一聲從里面被打開，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一邊往外走，一邊沖里面叫罵道，“保姆咋啦，我又不是你的奴才，死老頭嫌這嫌那，有本事自己做飯，我不伺候了！”
里面一道聲音不甘示弱，“滾，趕緊滾！碰到儂，算我倒霉倒到西伯利亞！”
婦女氣得哇哇大叫，“我碰到你才倒霉倒到西伯利亞……”
猛地撞到李玉嬌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見她手里拎著禮品，立馬猜到她的來意，噼里啪啦就一頓說，“找黃老頭補習的？我看你還是趕緊走吧！那老頭蠻不講理，親生兒女都不待見，你們還上趕著捧他，傻不傻！”
說完就罵罵咧咧走了。
李玉嬌一陣尷尬，等樓道里重新安靜下來才上前敲了敲門，試探道，“黃老師……”
剛才的婦女走之前沒有關門，房門大開著，李玉嬌站在外面，能看到客廳里仿佛大戰過后一團亂，垃圾和抹布丟在一起，笤帚簸箕東倒西歪，半舊不新的老梨木沙發上坐著個精瘦的老頭，老頭大概在吃飯，面前擺放著個挺好看的瓷盤和一只小碗。
聞言看也沒看外面一眼，只沒好氣道，“不補習！”
這位大概就是黃老師。
李玉嬌厚著臉皮扒拉在門口，說出自己二哥的情況，不忘吹捧他，“黃老師，外面的情況您也知道，不是哪個老師都有您的水平……您看這樣好嘛，一節課多少錢，我們坐下說？”
老頭不客氣道，“錢錢錢，就知道錢，這么有能耐給我把房子換到樓下住，我就破例給你哥補習！”
李玉嬌，“……”
她哪有這能耐。
不過比她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說不準真有能幫老頭辦成這事的人，但他一直沒有破例，說明提出這個條件，只不過故意為難人。
李玉嬌也沒指望第一次上門就把事辦成，看到家里亂成那樣，猜到剛才保姆跟老頭發生爭執走人了，就主動站出來道，“黃老師，我先幫你把家里收拾一下吧。”
或許看她是個小姑娘，老頭也沒放在心上，朝門口白了一眼，既沒說不許也沒說可以。
李玉嬌就把帶過來的禮品放到墻角，撿起地上的抹布，打了盆水擺的干干凈凈，在客廳里擦起了灰塵。
期間她注意到老頭盤子里放著熬好的肉塊，但看那個品相，以及他擰緊的眉頭，估計味道不咋地。
李玉嬌估摸著魔都來的，還是個退休英語老師，可想而知之前生活品質不低……瞬間來了主意。
等把客廳連帶著廚房收拾好，臨走之前她道，“黃老師，我改天再過來。”
老頭理都不理她。
李玉嬌，“黃老師，你喜不喜歡吃紅燒肉，我媽做飯可好吃了，下次……”
老頭瞬間炸毛，“不喜歡！別以為干點活我就答應你，把東西拿走！沒有下次，以后都別來了！”
李玉嬌嚇得幾乎奪路而逃……
現在剛立春，天氣反而更冷了，路面上有的地方被人潑了水，很容易結冰。
李玉嬌從單元樓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擔心家里面著急，一面小心翼翼地騎車，一面火速往回趕。
結果回來家里一個人都沒有，過了一會兒她二哥火急火燎地回來了，進門就說，“玉嬌，你回來了！”
李玉嬌納悶道，“啊，回來了。咱爸咱媽呢？”
李超然，“都出去找你了，大哥也去了。”
李玉嬌這才知道，家里生怕她出事，全部出動找她去了。
李玉嬌大窘，別看外面天黑了，其實現在才五點出頭，她也就晚回來一個鐘頭，而且那條路一向人多，她路上還碰到聯防隊來著……
李玉嬌別看二十一歲了，平時父母疼愛，兩個哥哥愛護，都把她當做寶貝一樣看得很緊，說起來這還是她頭次下班沒有直接回家。
果然她二哥出去把父母和大哥找回來后，一家人圍住她千叮嚀萬囑咐。
她大哥說，“我妹妹長得如花似玉，路上萬一碰到臭流氓咋辦？”
她二哥附和，“就是，碰到流氓你跑都跑不掉！”
她媽，“天黑前就回家，你不早點回來，媽心慌！”
她爸同樣是這個調調。
李玉嬌只能如實告訴家里，給她二哥找英語老師補習的事。
李超然愣一下，沒想到妹妹這個時候還掛念他高考的事，他確實發愁英語發愁的不行，本來英語基礎差，代課的英語老師自己都半瓶子醋，他能學好就怪了。
他首先感動到不行，隔著飯桌伸長胳膊揉了揉妹妹的頭頂，“還是玉嬌疼二哥，你放心，二哥這次說什么也得考中，等二哥考上大學分配了好工作，將來賺錢養你！”
李玉嬌忙說，“哥你千萬別有壓力，考不中也沒有關系，成才的路千萬條，咱們不一定非得走高考這條路！”
孟春梅他們知道老二連著考了兩年，肯定一年比一年心理壓力大，跟著點頭道，“就是，努力過就行，盡了心就行，不求盡如人意，但求問心無愧！”
但是一致認為找英語老師補習這件事，不應該李玉嬌來做。
李玉嬌的大哥李超越說，“聽你那么說，那個黃老師脾氣古怪，不好打交道，你個姑娘家去了白白受氣，明天還是大哥去吧，這件事大哥想辦法搞定。”
孟春梅道，“老大你上班干活多累啊，還是我去吧，他個孤寡老頭子，保姆也被罵跑了，估計是真不好伺候……”
李玉嬌已經想到了主意，湊在她媽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孟春梅眼睛一亮，“這好辦！”
其他人好奇，她大手一揮，“行了，就這么定了，這件事交給我，你們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都別管了！”
飯后孟春梅收拾完碗筷，笑吟吟地叫李玉嬌，“玉嬌，跟媽來房里一下。”
李玉嬌猜到什么，隨即有點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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