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憲眼中露出一絲意外，沒想到對方的姿態放的這么低。
雖然這位東掌柜語氣平靜，但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這一次他們幾個掌柜和賒刀人所有的人手，都是來給江憲一行人打下手的。
即便是早在來之前就從賒刀人口中得知這一次以他為主，但沒想到竟然會是這么的干脆，要知道，賒刀人兩千多年的歷史。能在里面做到掌柜一職的人無一不是當世好手，心高氣傲。
即便是知道江憲做下了幾次大事，也不會干脆的同意，需要試探一翻才對。
年齡，在江湖……不，在任何一個領域，年齡本就是一層無形的門檻。
歷來攬山海的人和老一輩的頂尖高手碰面，多少都要進行一些試探，探探底，稱一稱斤兩，但現在卻無比的干脆。
要知道，起碼在龍虎山那時候和兩個賒刀人相遇，他們態度雖然帶著尊敬，卻沒有這么低姿態的表現，要知道東掌柜可是大掌柜之下的四方掌柜之一……
是他們急切，還是說重新了解了我的情況？
腦中念頭飛快閃過，江憲對著東掌柜道：“客氣了，大家目標相同，互幫互助是應當的。”
“不知道東掌柜你們現在獲得了多少訊息？進去談一談吧。”
他說著拉開招待所的門招呼著東掌柜進去。
到了房間之中，東掌柜拿下背包，將背包中的一張地圖拿出：“江掌門你們看，地圖上這個標記是最初龍天圣他們出現的地點，這一陣北掌柜不斷的探尋追蹤，分別在這里、這里、這里……”
“發現了他們一行人的痕跡。”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筆在地圖上標記出來了方位。
“龍天圣走的都是山路，畢竟現在現代化那么高，他就算易容了，用天眼也能看出一些蹤跡和馬腳，反而是山野間探索起來更加的困難，更加的麻煩一些。”
“加上他對這里的熟悉，躲藏的效果也會更好上不少。”
說道這里，東掌柜頓了下：“而這幾個點，我們認為算是他故意透漏給我們的。”
江憲點頭，面上沒有什么波瀾，只是仔細的看著那些點，腦中模擬著龍天圣的行動軌跡和行走路線。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
即便龍天圣熟悉這里，即便有大雪的幫助，但他既然逐漸的露了行蹤，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里面終究會蘊含著他的邏輯和目標。
“這個線路……”
江憲眼睛一瞇：“最開始是從大興安嶺的區域發現的他們？”
“沒錯，龍天圣第一次顯露蹤跡是在大興安嶺。”東掌柜點頭道：“然后他一路穿行山野，最近一次發現他的痕跡已經進了伊春地區的范圍。”
“伊春……”江憲眼神微動，看著地圖上的線路然后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伊春的邊緣地帶：“嘉蔭那里有你們的人嗎？”
嘉蔭？
東掌柜愣了一下，嘉蔭是伊春的一個縣，和俄、國相鄰，隔江而對，但他們一直都沒往這里去想，畢竟龍天圣他們難道還要跑到俄、國去和老、毛子他們混？
“如果現在你們的信息沒錯的話，你們下一處發現蹤跡的地方應該是嘉蔭。”
江憲目光沉凝：“不要看那里沒有什么……但邊境本就代表了很多。”
“東北雖然是龍天圣的老巢，但這么多年，他歸順神州，然后這兩年的反叛……華國不會動手清理嗎？”
“他多年的積累什么的，在國家力量之下算不得什么，要是你，你會如何？”
“化整為零，分散躲避……”東掌柜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眼睛隨即一亮：“我明白了，江掌門你的意思是嘉蔭會是他們人員匯集行動的一個點？”
“不……這樣說的話，那不止是一個嘉蔭了……”
他說到這里，面色微變，目光死死地盯著地圖上各個邊境交界處的位置：“這些地點，都有可能……里面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他頓時感到有些棘手，這樣真真假假的來，賒刀人的人手恐怕根本不夠。
即便是有官方的人手幫忙，但有這么多的干擾項存在也是無比的麻煩。
“難怪之前北掌柜傳來消息的時候說最好是能確定對方的目標，要不然接下來很容易跟丟……”
東掌柜腦中念頭飛快的轉動，目光落在了江憲身上，現在的信息很少，還都是對方透漏出來的，真假難斷。但既然大掌柜對他如此信任，并讓我們聽命行事……
想來，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吧？
江憲看到東掌柜的目光，立刻明白了過來，他看著地圖，腦中回憶著在滇南獲得的信息。
回憶著那一片片龍鱗上被張真人刻下的文字圖形，聯系著地圖上的種種紋路。
沒有錯，那龍鱗上記載的不僅僅是滇南，不僅僅是和滇南相關的川蜀，更有大量的篇幅書寫了東北地區。
即便是沒有龍天圣的事情，他也會前往東北，畢竟張真人的留言著重的提及了這里，并反復強調在去川蜀之前必須前往這里將一些東西帶走才行。
而現在龍天圣他們的行動，似乎在告訴他，龍鱗上的內容即便不全是真的，也極為重要。
“如果龍鱗上的信息是真的，那么……在黑省的地區，龍天圣的目標也只有這兩個點了。”
他念頭浮現之后，立即伸手，點向了地圖上的一個點：“這里，我們立刻去這里！”
東掌柜的目光立刻挪了過去，看到了江憲手指的地方頓時面露愕然。
江憲的手指不但沒有指向那邊境的各個地點，反而直指遠離邊境，靠近吉省的位置。
牡丹江。
東掌柜心中雖然不解，但面上卻依舊鎮定，他點了點頭道：“江先生放心，我們立刻準備，冰城距離牡丹江并不遠，很快就能到。”
“不用這么著急，三天內能到就好。”江憲搖了搖頭：“只是讓你們先做好準備，當然對于龍天圣他們的追蹤也不能停下，這畢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
“是否會百分百來這里，我也沒有什么把握。”
東掌柜心中一動，果然，江掌門果然知道一些情況！
他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對這江憲道：“我明白，江掌門放心，除了前往牡丹江的安排，其余各處也不會停下。”
目送著東掌柜離開，江憲拿出手機，聯系著張書文：
“張大哥你好，我們目前有了一些眉目了，不過需要你們的配合。”
“好，我們就在招待所等你。”
掛掉電話后，江憲看向一旁的凌霄子道：“假道士，你也多準備準備，到了地方，還指望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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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吹動著衣衫作響。
即便沒有下雪，但路上樹上的積雪在狂風吹動下，依舊卷起了白茫茫的一片，讓人睜不開眼睛。
避過這陣狂風，龍天圣正了正衣衫，吐了口白氣，面上的神色帶著些追憶和愉悅。
“龍兄很懷念這里啊？”不遠處的橫崗大師開口道。
“懷念這里？不不不……”龍天圣搖了搖頭，看著陰云密布的天空：“我的老家也不在這里，懷念這里談不上，只是確實多年沒進東北的深山了，有些感慨罷了。”
“當然，也和這些年的冬天不夠冷有關吧？”
“記得我小的時候，冬季的溫度遠比前幾年要冷，也就是今年冬季寒潮，有了那么點當年的意思。”
說到這里，龍天圣自嘲一笑，重新看向遠處：“人老了就愿意回憶過去，見笑了。”
“沒什么。”橫崗搖了了搖頭：“人本就是由逝去的歲月所鑄就的，家鄉故鄉的留戀懷念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龍兄，我們這次來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你感懷，還是以任務為主。”
“明白，當然是任務為主。”龍天圣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小山，瞇起了眼睛：“不過我也沒想到，這里，這座上，竟然會有我們的目標……我可是在東北生活了這么多年，當年交友也算是遍天下。”
“多少朋友來這做過客，都沒有發現什么……”
“還真是令人驚嘆。”
橫崗也點了點頭：“確實如此，當年的軍隊即便是知道大概位置，也沒有找到，可見那里潛藏之深。”
“龍虎山的情況就說明了，這種密地，如果特意設計的話，想要找尋和進入，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們現在也是幸運，正趕上了時候，能拿到那把鑰匙。”
龍天圣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但心中對這次行動抱著警惕。
長生會知道龍虎山下，也在合適的時機去了龍虎山，甚至之前曾經試探過。但這里，長生會卻一直沒有行動，一直等到江憲從滇南出來之后，才開始進行謀劃。
要論起來危險，龍虎山有徐真人坐鎮，是正一祖庭，明顯更危險，卻也有反復試探過的紀錄。
但這里，這最近的幾十年來卻從未有過。
雖然沒有任何的記載，但這里面的情況一對比，就足以讓人尋味了。
深深的吐了口氣，龍天圣招呼著橫崗道：“他們應該開始進行迷惑了，趁這個時間差，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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