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極為微弱，甚至沒有他們的腳步聲響。
但江憲和林若雪都能聽的清楚。
都知道那一點點聲音之中，代表的含義——
對方沒有遠離他們，而是在暗中盯著。
這種情況，在動物界里并不算罕見。
許多的獸群狩獵的時候便會進行這樣的準備，盯住目標的群體，等候大部隊的到達，然后將這些獵物沖散、分隔，最終化為食物，吞入腹中。
而他們，現在似乎就在扮演食物的角色。
確定這一點的瞬間，江憲對著凌霄子做了一個手勢。
假道士面色不變，眼神都沒動，拂塵不經意間觸碰了東掌柜。
就這樣，不過須臾之間，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消息，他們面上沒有一絲的變化，行走的步伐和之前也一模一樣，只是衣衫下的肌肉暗暗繃緊，精神也專注到了周圍，專注到了自身的背包之上。
一步、兩步、三步……
周圍依舊平靜，只有微風的聲音和他們的腳步聲。
風過孔洞，嗚咽的聲音低沉婉轉，似乎有人在哭泣，又似乎有人在歡笑。
同樣是風過孔洞，但只要大小力度不同，那各處孔洞之中傳遞的聲音就是不同的，甚至像是在奏響一曲樂章。
沙沙……
沙沙……
低沉的聲音混雜在風的樂章之中，那極為細微的聲響是常人無法察覺的，但在場的人又哪有常人？他們或是用耳朵，或是用器械，都聽到知道了有東西在靠近。
也知道了這東西行進的速度，更是確認了它們的方位。
一步接著一步，不斷的向前，不斷的前進。
突然之間，眾人的腳步齊刷刷的一停。
江憲、林若雪、凌霄子、張書文……
這一個個人手中不知何時握住了一顆顆手雷，在同一時刻，向著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分別投擲出去。尖銳的破空之聲帶著白煙在空中劃出弧線，穩穩地落在了預計的位置處，沒有半點的偏差。
下一刻，所有人其刷刷的趴在了地上，江憲的黑長直霍然張開，覆蓋了他們所有人。
沒有半分的延遲，沒有絲毫的等待，當他們完成了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后，黑暗之中，一道爆裂的聲響連帶著一股股沖天的火光猛然在這里綻放，在這里呈現！
巨大的爆炸和狂暴的沖擊當即撕裂了周圍，粉碎了四周。
這般無可匹敵的力量，讓一塊塊石頭崩裂，讓一片片石子如同子彈一般的迸射迸濺。
同樣，也讓來到了出口處，正準備襲擊江憲等人的怪物們被狠狠地拍在了地上，拍在了墻上！
宣泄的力量撕開了它們的身軀，崩碎了它們的骨骼，讓一大片的血肉，讓一大片的鮮血，向著下方潑灑，向著周圍涌去。血的顏色卷著煙塵石子，帶著刺鼻的味道落在周圍，甚至有直接嵌入墻壁之中的。
手握著黑長直的江憲手臂無比的穩健，狂涌的氣流，迸濺的石子血肉不斷的打下，但那黑色的大傘依舊屹立不倒。
傘面即便受到了一次次的沖擊，也飛快的恢復，似乎可以抵御到天荒地老一般。
片刻后，聲音和沖擊停止，黑長直也被收起。
江憲等人站了起來，看向周圍的瞳孔驟然收縮。
崩壞的石壁，燃燒的火焰，鮮紅的血液，斷裂的尸體……
這一切都在訴說著剛剛的慘烈場景。
蛋白質被燒焦的氣味彌漫散開，手電照射到各處，除了那一片片鮮血和血肉還有那一片片閃亮著血色光芒的鱗片散落四方。
“這是，蛇？”
北掌柜面上露出一絲驚訝，他向前走了，一步，剛要去仔細看看地上的那一片片尸體，卻猛然聽到江憲的聲音：“快走！迅速離開這里，不要停留。”
話音落下，腳步聲起，便看到江憲向著前方飛奔。
眾人雖然心中一怔，但身體已經下意識的跟隨著運動起來，緊緊的跟著對方向前方奔跑。
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一些，凌霄子邊跑邊道：“姓江的，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急？”
“別管太多。”江憲沉聲道：“現在就好好的向前跑就是了，如果慢下來，接下來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他說著這話，腳下的速度又提高了幾分，讓后方的眾人不得不跟著向前奔跑。
但無論是兩掌柜還是張書文等人心中都是一凜，這一路上的見聞讓他們知道，當江憲如此認真的時候，就證明有無法抵御的大危險正在不斷的逼近！
想到這里，眾人的腳步迅速加快，跟的更緊了一些。
當他們跑了好一段路后，剛剛被炸彈炸的滿是焦糊味道和血腥氣息的那片區域，突然響起了一陣沙沙的聲響。
開始如同風吹草地，緊接著好似枝條搖曳，又如同狂風過境。
和黑暗之中，一道石頭落地的聲音響起，隨后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密密麻麻的碎石砸落，伴隨著好似驚濤拍岸的聲響，那一個個孔洞之中，浮現出一道道猩紅的身影。
它們體態修長，略有些扁的腦袋上長著一個肉瘤，冰冷的瞳孔看著周圍的景象，向著那一堆堆被炸的粉碎的尸骨位置爬取，然后——張開嘴巴，一口一口的吞咽下去。
絲絲……
絲絲……
吐信的聲響在這里回蕩，那密密麻麻的聲音足以讓人不寒而栗，從高空俯瞰下去，只會看到這一片通道被那一條條血色的蛇類所布滿。它們舞動身軀，鱗片發出響動，隨后……
向著江憲等人離去的方向爬行。
那速度不快不慢，卻讓這些血蛇匯成了一條河流，向著前方洶涌而去。
伴隨著它們的活動，一道道聲音順著墻體，順著地面，向著遠處不斷的傳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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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到沒有？”
水中的龍天圣眼睛突然一亮，他猛地轉頭看向一旁的橫崗大師：“剛剛的聲音……”
“聽到了，應該是炸彈，而且當量用的不比我們之前小。”橫崗依舊是一臉平靜，他下巴微微抬了抬：“看水上的花紋就能看出來，只是我們在水里，感受的不夠明顯。”
“這么說，我們已經要被追上了……”
龍天圣向前游著，口中略微感慨道：“江憲他們還真是快，也不知道他們走的是哪一條路。”
“追上還需要一定時間吧？”滿林在一旁插口道：“聽這個聲音，他們和我們的距離不近不遠，但這里的路可不是直線的，誰知道會繞多少路呢。”
“我倒是希望能快點遇到他們。”
滿林說完這話，扭頭看了看周圍的人：“如果拖得太久，我們的優勢，不知道還能不能維持下去了。”
龍天圣微微頷首，所謂的優勢自然是人數上的優勢和準備。
這一次的行動，長生會雖然沒有傾巢而出，但也花費了巨大的代價，甚至將自身潛藏了幾十年的底牌統統翻了出來，這才有了現在的人數潛入。
但這長白山下的洞穴依舊是危險無比，哪怕他們用盡了全力也還是只能艱難前進。
相比于他們幾個，江憲等人有著更充足的物資準備，有著更詳細的地圖，還有那之前無法進入的區域內潛藏的寶物，行進的難度上究竟誰更難一點，也不好說。
“走一步看一步吧。”
龍天圣開口道：“按照我們的分析和計算，前面總有一個必經之路，那里我們一定能夠碰面。”
“也只有這樣了。”滿林點了點頭，同時眉頭微微皺起：“所以我們就需要先到達那里做出準備才行。”
“這樣的話必須要加快……”
他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的面色陡然一變。
不止是他，旁邊的龍天圣，還有一旁的橫崗，面色都是一變。
三人的手電齊刷刷的照向了側前方，凝聚的光束投射到了河面之上，水下的影像頓時呈現出來，只看到一道道頭大牙尖的黑影搖著尾巴，向著他們聚集而來！
不止是如此。
龍天圣直接將手電照向后面，只看到又是一片陰影匯集而來。
他的心陡然一沉，這里已經被包圍了！
被這些潛藏在水下的怪魚包圍了！
他飛快的看向周圍，看向水下，尋找著可能有用的出口處，但兩側的巖壁聳立，根本沒有給他一個正常的可以上岸的區域。
再在水下停留，他們這些人恐怕都要死在這里！
再難走的路也是生路。
龍天圣雙眼一凝，頓時低喝道：“快走，所有人都靠近石壁，都向著石壁那里游，最靠外的三人盡力攔截，用你們的手雷，用你們身上的炸彈來爭取時間，快！”
他迅速的下達了命令，那里也迅速的接收了命令。
不過眨眼之間，整個隊伍分成了兩大組，一組向著巖壁游去，一組帶著身上的火藥炸彈，前去阻攔那從水下靠近的利齒大頭魚。
一朵朵水花不斷的泛起，一個個氣泡不斷翻滾。
伴隨著一陣激烈的震蕩，水下一股股血腥的氣息向著周圍蔓延，給一片河水染紅又飛快的褪色。
隨后，一朵巨大的浪花在這河水之中綻放。
那沖天的水柱和震耳欲聾的聲響，還有那一股股沖擊的波紋向著四面八方席卷。
伴隨著這水柱沖天，隨著那些水珠墜落的，還有那一片片的魚的尸體，和人類殘缺的血肉尸骨，粉碎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