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只生了三個臭小子,小時候就算淘氣,也還算可愛。但現在都已經老得皺皺巴巴的了。
寒凌楓看了看劉衛衛,眼神不著痕跡地掃過,默默點了點頭。
小姑娘確實比臭烘烘的小子乖巧。
到了傍晚,臨睡時,兩人并排躺在一處。
寒凌楓躊躇許久,才猶豫著開口。
“樓旻之還未解決,恐怕是場硬仗。”
慕容雅雅睜開眼睛,以為他只是發一發牢騷,便隨口回應道:“確實如此。”
但寒凌楓的下一句話,卻讓她驚得差點從床上蹦了起來。
“所以,生孩子的事情還得往后放一放。”寒凌楓的眼睛閃過一絲遺憾。
“啊?!”慕容雅雅懵了。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誰要生孩子了?”
寒凌楓反而比她更驚訝,委屈地道:“我看你喜歡劉衛衛。”
慕容雅雅翻了個白眼。
“喜歡歸喜歡,誰說了要生孩子!”
她氣呼呼地掐了寒凌楓一下。
“古代醫療設備簡陋,生孩子是要命的!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再說了……”
說到這里,慕容雅雅突然安靜了下來。
生了孩子就有了羈絆,到時候想回到現代,就沒那么容易了。
她雖然已經適應了古代的生活,但內心還是覺得自己屬于原來的那個世界。
那里雖然承載了很多悲傷,但也有很多幸福的時光,有很多懷念的人。孤兒院的同伴,慈祥的老院長,資助她上學的溫柔哥哥,還有她最好的朋友。
她相信他們都在等自己回去。
至于寒凌楓……
慕容雅雅的眼中閃過不舍與落寞,兩種情感在腦海中激烈糾纏。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整支隊伍向著洪都有序前行。幾日后,剛入江西地界就覺出不同來。
明明不是災年,街上卻多是灰頭土臉的流民,看見整肅的士兵,像老鼠見了貓,轉身就跑。
讓慕容雅雅想抓個人詢問都不得。
現下正是秋收,看著田地里金燦燦的一片,再看看流民面黃肌瘦的樣子,覺得甚是諷刺。
“自從樓宵任命以來,江西賦稅節節升高,除了必須繳納的官稅。還有未婚稅、節日稅、老人稅等之類的荒唐稅收,每個季度百姓還要上交保護費給軍隊。”
看到眼前的荒唐景象,寒凌楓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慕容雅雅熟知京城各項收入,但從來沒聽說過什么老人稅,還有未婚稅是什么東西?
“不嫁娶就要交錢?”
寒凌楓點了點頭,應道:“這也是前幾年新增的稅收,不論男女,都要在成年前定下婚約,否則家里要向官府繳納巨額稅收,沒錢的要把男子抵給官府當壯丁,至于女子……”
他說到一半,觀察到慕容雅雅逐漸發黑的臉色,有些說不下去了。
不用想就知道這些女子的下場,恐怕都是被賣到了花柳之地。這個樓宵壓榨百姓,花樣繁多,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難道就沒人起義?”
自古以來,有壓迫的地方就有反抗。百姓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欺負死,受不住了就會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起義軍。
“軍隊強勢,起義軍組織不起來,只有由大部分流民組成的山匪隊伍。”
“混賬!”車外傳來一聲痛罵。
原來張丹青騎馬跟隨,兩人沒有壓低聲音,都被他聽見了。
慕容雅雅索性掀開車簾,坐到了外面,笑問道:“如果你是江西的黎明百姓,你會怎么做?”
“我……”張丹青一下子就卡住了,感情上肯定是起兵謀反,但理性上他的父親是朝廷武將,不管隨意亂說。
“小子不敢隨口亂說。”有張奇這個說錯話貶官的前車之鑒,他開口謹慎,生給爹爹招來禍患。
慕容雅雅看出他的顧慮,又轉身看向一直安靜的小姑娘。
“衛衛,你怎么想?”
與外表不同,劉衛衛要彪悍得很。
她沒有絲毫猶豫,當即答道:“自是要反的!但怎么反,還要好好想想。樓宵勢大,總不能用雞蛋來碰石頭。”
慕容雅雅頓時來了興致,笑道:“哦?那你覺得要怎么反?”
小姑娘想了想,慎重地回答:“不要出頭,應當暗中積攢力量。”
“那你覺得我們該怎么做?”寒凌楓罕見地開了尊口。
說了幾句,見慕容雅雅鼓勵的眼神,劉衛衛底氣也足了。
“當然是人多力量大!”
聲音清朗,擲地有聲。
劉衛衛短短幾句,就說出了他們未來的計劃。
樓宵頂多是個走狗,先放在一邊。
入洪都,找盟友,是關鍵。
但百姓會相信朝廷嗎?
慕容雅雅覺得不會,他們大多一輩子沒出過江西,大多人認為朝廷官員都像樓宵一樣黑。
又看見他們攜軍隊前來,恐怕更覺得他們是壞人。取得百姓的信任,怕是比說服劉廣義還要難上百倍。
所以剛入江西,寒凌楓就做了三件事。
第一,所有士兵面對百姓必須維持友好面目,保持笑臉。
第二,把多余的口糧分給街上的流民。
第三,掛起白帆,免費醫治患者。(劉衛衛和軍隊的隨行大夫,還有醫療兵)
所以江西的官道上處處上演著奇怪的一幕。
身穿玄甲的官兵,扯著嘴角,笑得一臉不要錢的樣子。拉著過路的百姓,先是問家中還有沒有余糧,再是到處看人面相,看著像身體不好的,就拉到隊伍里來,讓大夫看診。
剛開始百姓都在遠處觀望,意識到這幫官兵不會傷害他們后,也有不少膽大的人自發地聚了過來。
慕容雅雅就在看診的隊伍里幫忙,一邊混進其中打探情況。
“阿嬸,正值秋收,不忙嗎?”
她帶著面紗,只留出一雙盈盈杏眼,說話溫溫柔柔,讓人討厭不起來。幾乎沒有人,對她有防范。
聽到這話,阿嬸當即抬手抹起了淚。
“家中有個正當年的女兒,訂了親事,沒想到對方獅子大張口,要高價彩禮。只能賣了所有家財和余糧,把女兒嫁了出去。”
旁邊坐著的大漢,一臉落寞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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