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拿了禮單給她，笑道：“到底是嫁入太子府，不比旁的，總歸要有些東西傍身才好，這些原是給你兩個妹妹備下的，現下你先大婚了，就先添了給你。”
金氏見了嘲諷道：“是了，到底是只生了兩個女兒的，手里頭的嫁妝備得足足的也就是了，不似我，如今還得給我家景哥兒備上厚厚的聘禮呢，對了相宜，我給你的禮單你可也要一一對妥了，別落下了什么東西。”
沈相宜接過謝氏手里的禮單，遞給了玉秀，這禮單都是放在一處的，同金氏的一比，金氏的這一方禮單瞧著頓時薄了好些，她臉色一時很不好看。
“左右是一片心意，也不在乎誰多誰少的。”謝氏掃了一眼，拍了拍沈相宜的手，親和得很。
金氏端了茶盞，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等著吧，今夜一過，就有這死丫頭哭的。
眾人圍作一團，吃著點心，又與沈相宜說笑的，到了后半夜，眾人都乏了，就各自回屋去歇息了。
謝氏衣衫素雅，發上一對白玉的簪子，臨出門時，拉了白華英的手，低聲道：“明日大婚在即，這府里院里的都差人盯嚴實些，別誤了大事兒，你這太子妃的位置，那頭的可眼熱的很。我將身旁的丫鬟留下幾個給你使喚，你有事只管吩咐。”
“好，多謝三叔母。”沈相宜送了她出去。
外頭的喜慶味鋪天蓋地的，沈相宜站在門口，緊了緊披風。今日府上，只怕還有另一出好戲呢。
月上中天，金氏與謝氏一同出了院子，院外頭的過道上，金氏擋了謝氏的去路，陰陽怪氣的，“我當三房的多節儉呢，平日里連碳都用得少，如今瞧著，難不成是在給兩個女兒攢嫁妝？你放心，我是這兩個姑娘的大伯母，晚些她們若出嫁了，我定也替她們備一份厚厚的嫁妝。”
跟在謝氏身旁的沈雨凝小聲道：“既然如此，可要多謝大伯母了！只是今日瞧著，大伯母給相宜姐姐的聘禮合該比我母親的要多些才是，怎么瞧著那禮單子，似是少了好些。”
謝氏掃了眼大女兒，低斥道：“多少不過是份情誼，豈是你能分說的？”
金氏一時面子上過不去，咬牙切齒的，“好啊，如今翅膀倒真是硬了！謝英紅，你是忘記了你當初為了嫁入國公府，你求著我來給你出主意了不成？”
“大嫂誤會了，我這女兒性子直些，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當年的事，我這心里歷來是最感謝大嫂的。”謝氏垂眸斂著脾氣，在金氏跟前伏低作小的。
金氏掃了眼沈雨凝，十分不滿，“縱然只得了兩個女兒，你也不該這樣寵著，將人都寵壞了！到了外頭，旁人可要說沒教養了，到時候丟的還是國公府的顏面！”
沈雨凝氣得皺著眉，正欲懟回去，被謝氏一把拉到了身后，“雨凝，快向你大伯母賠禮道歉。”
沈雨凝咬著牙橫著臉，胡亂的行了個禮，“我還是個孩子，若有說錯話的地方，大伯母別往心里去。”
金氏掃了她幾眼，沈貞婉略退開了些，“夜里風寒雪冷，大伯母先請。”
“還是貞婉這孩子懂事兒，行了，明兒還得早起，走吧。”金氏抬手，理了理發間那幾支相近的簪子，坐上小轎子走了。
沈雨凝見狀氣得直咬牙，“母親，你瞧瞧她這個樣子，這些年咱們處處忍讓，還要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謝氏拉著大女兒的手，輕聲安撫道：“這些年不都是這樣過來了，我家道中落時，是在你大伯母的幫襯下才嫁入了國公府，于咱們亦算是有恩，她說的那些話你們不必放在心上。”
“母親，這些年她從咱們這兒克扣支走了多少銀錢不說，府中的事你又替她背了多少鍋，如今她是愈發的囂張了，難不成你要在這府里被她壓一輩子不成。”沈雨凝性子急燥，看了眼不說話的妹妹，頓時急了，“貞婉，你倒是說句話。”
沈貞婉垂眸，盯著腳下的雪喃道：“爭了又有什么用，如今大房如日中天的，二房的如今又要嫁入太子府了。”
“你，你怎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難不成咱們真要被壓一輩子不成。”沈雨凝氣得狠了，抬腳踹開路邊的石子。
“那倒也不至于。或許眼下就有個突破的口子。”沈貞婉絞著帕子，望向謝家。
謝氏見狀輕聲道：“日子總是一天一天的過，不急。”
母子三人走在長長的院道上，風雪夜里下個不停。
后半夜時沈相宜喝了鐘靈遞來的茶盞，喝下便睡下了，連著房里另外的兩個丫鬟也一并倒下了。沒一會兒，這金氏便領了沈碧華回了沈相宜的小院。
她來到床頭，掃了眼床上睡過去的人，金瓶探了探沈相宜的鼻息，鐘靈不滿的開口，“奴婢已經下了足量的藥，小姐眼下瞧著是睡下了，但天一亮，那藥效發作起來，便會在睡夢中病去，外人是瞧不出什么來的。”
金氏塞了她一袋銀錢，“你做的很好，到時候我這華兒嫁入太子府，你就跟著一并過去吧。時辰不早了，都緊著些，趕緊梳洗，別讓人瞧出端倪來。”
金瓶并另外幾個下人聯手將沈相宜抬去了后院耳室的床上，又拿了被子將沈相宜蓋了個嚴嚴實實的，生怕外人瞧出來。
待這一切都忙完了，金氏這才松了一口氣，拉了沈碧華換嫁衣，一面換一面笑，“這嫁衣，我是讓那繡衣司的人照著你的身段做的，那小賤人可穿不上，如今我兒就要嫁入太子府作太子妃了，這身行頭襯了你，真是好看。”她瞧著銅鏡里的女兒，心里萬般感觸。
沈碧華握著她的手，心里隱隱不安，“母親，我……我這樣冒充姐姐嫁過去，當真無礙嗎？”
金氏拿了簪子替她插在頭上，柔聲道：“慌什么？到時候若問起來，只說她暴斃身亡了，我們實在沒有法子，要顧及天家顏面，這才出此下策，上頭定不會怪罪，你祖父可是國公爺，你慌什么？再說了，你外祖父還是陵川侯府的，這有什么要緊的？你只管去做就是。”
“好，聽母親的。”沈碧華撫著自個的臉，瞧好著鏡中的人，心中愈發的膨脹。
外頭隱約里傳來嘻鬧說笑聲，炮竹已經開始放起來了，金氏忙拿蓋頭給她蓋上，“別出聲，免得旁人瞧出來。”
沈碧華點了點頭，坐得愈發的端正，外頭天色蒙蒙亮，整個府里已經收拾妥當了，就等著太子殿下過來迎人了。
外頭謝氏帶著兩個女兒過來了，瞧著已經蓋了蓋頭的‘沈相宜’，歡喜道：“往后你可就是太子妃了，進了太子府，就要克已復禮，端正賢德，好生的輔佐太子。”
‘沈相宜’點了點頭，見她沒說話，謝氏一時覺得奇怪，“這是怎么了？話也不說她？”
金氏一把攔下謝氏的手，“這新娘子的蓋頭可不能隨意取下來，她這是夜里受了些涼，如今嗓子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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