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凝著她的背影，朝沈修辭喃道：“父親，你瞧，就算咱們是證據確鑿的東西，祖父袒護的也永遠是長房一脈的。如若我是父親，遇見了今日這樣的事，那便只有一條出路。”
沈二爺臉色陰沉沉的，在朝堂里，他的官職比大哥的要小很多，許多時候，國公府的事務與朝臣來往都是他在打理，加上那郝姨娘又是他原本的原配，沈國公愛屋及烏之下，這心眼兒也就也偏到了大西北去了！
“璋兒，是為父不爭氣，連累了你們。”他于父是孝，于國是忠，就算到了今日這一步，他依舊是左右搖擺，要脫離沈國公，于他而言，是天大的不孝！
沈璋嘆了嘆氣，“此事不怪父親。”
他祖母嫁過來的時候，以為原配是病故了，可來了才知道，當時的大娘子自請作了側室，換了誰，對她的那點子愧疚之心，都夠她在這府里風生水起的過大半輩子的了。
沈二爺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大娘子凝著春歸被拖下去的身子了，神色復雜，如今身邊還有什么人是可以信的？連春歸這樣的家生子都敢背叛她！
她回頭看望沈二爺，見沈二爺神色頹傾，他歷來是敬重沈國公的，事情鬧到了這一步，只怕沈二爺是要寒透了心了，秦大娘子的語氣也溫和了些，“父親這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好在咱們璋哥兒也爭氣，待過了春闈，咱們就將元哥兒接回來。”
沈二爺緊握著她的手，“如今府中腌臜事多，新元不過七歲，別污了他的眼，在秦家呆著甚好。”秦家滿門忠烈，如今只剩了秦老太爺的最小的那一脈，但府里頭一團和氣，沈新元在那兒將養著，比在國公府里好。
“好，得了閑，咱們回趟秦家，去拜個年，順便看看他。”提起沈新元這個無敵乖巧可愛的孩子，秦大娘子心里暖暖的，那孩子可每日都要給她寫信呢。
“夫人寬心。年初二咱們就動身過去。”沈二爺望向外頭暗沉沉的天，總覺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也別太動氣了，來日方長。”這些事，她不會就這么過了！那姓金的不是要往她夫君的院里頭塞這樣的人來惡心她嗎？那她就助金氏一臂之力，讓她也在府里頭松快松快！
沈二爺瞧著秦明月，柔聲道：“當初娶你進來，是想讓你過得舒坦自由，想著我能護住你，如今是我對你不住，往后我再不喝酒了。”
“你是被那小丫擺了一道，說起來也是我束下不嚴，給了她們可趁之機。”秦大娘子與他攜手往外走，兩個人伉儷情深，看得沈璋在后頭哭笑不得，果真夫妻關系才是最要緊的，他這個腿不能行的兒子就這么被扔在這兒了！冷風一吹進來，沈璋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四書，咱們先回妹妹院里。”
幾人還沒出廳門呢，兩道身影就沖了過來，一個身影撲在外頭蓋了白布準備抬走的春歸身上，“我的兒啊！我的兒啊，我養了你十幾年，我這一把老骨頭，如今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啊，蒼天吶！蒼天吶。”
春歸的阿爹沖上來一把將春歸娘打開，望向秦大娘子，抹了一把眼睛，“不知我家春歸是犯了些什么錯處，如今竟然死在院里了，大娘子，這孩子也是你打小看到大的，如今人歿了，還請大娘子給個交待！”
春歸她娘年歲大了才得了這么一個女兒，秦大娘子是知道的，如今見了她神情悲徹，心里不免也有些難受，“將春歸帶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春歸她爹不依不饒，“如今人死了，難道大娘子就沒個說法嗎？她如今還懷著孩子，如今可是一尸兩命！大娘子，孩子是無辜的啊，只求大娘子給個實話，否則奴才就是告到開封府去，也要給我這孩子一個交待！”
秦大娘子見狀沉著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先前我家孩子在小院里承蒙大娘子照看，如今……如今聽人說，她是在家宴上被大娘子推了一把，如今一尸兩命！大娘子，只求還我們一個公道。”
沈二爺將秦大娘子拉到一旁，氣道：“我夫人最是剛正不阿！如今出了這事，你們從莊子里倒是來得快，我且問你，究竟是誰，通報了信息？”
春歸她爹縮了縮身子，“我們如今正好來尋女兒，誰料一來就聽了這樣的消息，整個府里的現下誰不知道這些事？今日若不還我一個公道，我也一并死在這國公府里罷了！”他抄出手中的匕首，抵著自個的脖子。
春歸她娘撲了上來，奪他手中的匕首，哭天喊地的，“你這是做什么！你快把匕首放下！如今春歸沒了，你要是也走了，那我還有什么活頭！”
沈璋抄起手邊的茶盞砰的一聲砸了個稀碎，“將人拿下。”
院里的打手上前將這夫妻拉開，扣了下來，沈璋推著輪椅來到春歸她娘跟前，目光幽冷，“難道你就不好奇？旁邊這蓋了白布的人是誰？仔細瞧瞧，說不定你們還認識。”
沈璋示意四書將白布扯開，夫妻兩瞪著白布下的人，傻眼了，“這……這不是……不是那書生阿生嗎？他怎么會在這兒？”
“她在府里這段日子，總說去莊里找你們，可實際上去的卻是這個男人的院中，她腹中的這個孩子至今三月有余，還要我再說的仔細些嗎？”沈璋不用算也知道，這夫妻兩個定是聽了旁人的唆罷，至于聽了誰的，不言而明！
“這……這怎么可能，我這個女兒歷來乖順，斷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春歸她娘驚愕不已。
沈璋凝著她，眼底幽涼，“你是母親的陪嫁，如今給你管了莊子，配了良人，你就是這么回報我母親的？”
這樣冷的氣場，驚得春歸她娘心里發慌，轉身朝著春歸就撲了過去，一面拍打她，“你這個沒心肝的東西啊！如今怎么能做出些這樣的事來……”
春歸她爹見狀朝著春歸踹了幾腳，恨得咬牙切齒，“腌臜下賤的東西，放著好生生的日子不過，挑了這么個沒用的貨色，如今說出去都污了我的嘴！我要早知道是這樣，當初知道她有了的時候，我就該將她肚子里的這個孽障弄死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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