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公指著她恨鐵不成鋼，踩著地上摔碎了的杯盞道：“怎么收場？她自甘墜落，如今竟然早早自薦枕席了，還有什么可收場的？嫁！就讓她嫁出去！但是你自己思量清楚！你要面子，國公府給你，但往后你在國公府，也別再想要什么里子了。”
他心里那個氣啊，最疼愛的孫女，一心想替她謀一門好親事，她卻要這樣作賤自己！
“祖父放心，路是我自己選的，我自己負責任，將來萬一三殿下坐不上那個位置，我也不會連累了你們。”沈碧華將家族拋之腦后！沈相宜一時竟不知要佩服她的勇氣，還是該說她愚蠢！脫離家族的女人，終將什么也也不是，三殿下究竟是圖了她些什么，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混帳！一個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文成，你這個孩子，你自己看著教吧。我歲數大了，還要再多活幾年。”沈國公咳嗽了幾聲，拂袖而去。
三房的謝大娘子見狀也尋了個由頭走了，這渾水，她不淌。
沈大爺的臉色很難看，凝著沈碧華，“你就在這兒好生反省反省！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再出祠堂。”
沈相宜見狀也乖乖的同秦大娘子離開了，秦大娘子掃了眼在祠堂里沒規矩的沈碧華，嘆了嘆氣，“這孩子，先前去清修的時候倒也還好，如今回來了，成日的被你大伯母教導，人怎么就教成了這個樣子了，宜姐兒，咱們可不興學她那一套，女兒家最是要緊著自已。”
“母親，我明白，只是如今沈碧華嫁給三殿下了，咱們國公府只怕又是一樣的了，女兒私心里，有個想法。”沈相宜琢磨著分家的事兒了。
“你想都不要想，最起碼你祖父在的時候，不能想。”秦大娘子知道她想說什么，打斷了她的話。
“你放心了，我會讓祖父主動提出來的，咱們眼下也不急于這一時。”沈相宜挽著她的手往回走，沈二爺走在最后頭，低著頭，不知道在思量著些什么。
“宜姐兒，母親說的話，你要記著，名聲這東西，倒也不是說要多在乎他，但是女兒家的清白是最要緊的，不可輕易托付于人，你明白嗎？有些東西，一旦輕易的托付了，就會變得一文不值了，如今她瞧著是風光，要做皇妃了，但許多事，哪能如人意，往后如何，還未可知。”
秦大娘子怕她多想，又給她解釋了一通，拉著她穿過國公府的雕花長廊，一路回了自個兒的院子，院子里沈璋已經在等著了，他腿腳不便，所以也沒怎么出房門，這會子聽了外頭的動靜，有些擔心，所以在風雪里等著，執意不肯走。
沈相宜遠遠的就看見他了，一路小跑著過來，撲到他身旁，“你怎么不進去等，外頭多冷啊，四書，你也是，怎么不將他拖回屋里去，這要是凍出個好歹來可怎么辦。”
“小的都已經說過了，公子擔心祠堂那邊出事兒，在這兒能第一時間探得消息。”四書也很是為難，這會子推了人進了屋，屋子里頭燒著碳，暖和不少。
沈相宜推著沈璋回了屋里，秦大娘子抬手將沈璋身上的雪拂去，嗔怪道：“你在屋子里等著能怎么著？真有什么急事，還差這兩步路不成？這么大個人了，還總是要人操著心。”
沈二爺抹了一把臉，嘆了嘆氣，“碧華這個樣子，可別誤了宜姐兒的婚事才好。”
沈相宜聽著這話，溫聲道：“既然三殿下有了婚事了，那我與薛狀元的婚事就取消吧，左右也沒交什么信物，不過是口頭上的話罷了，父親母親不必放在心上。”
秦大娘子直皺眉，“三殿下是定下了沈碧華，可那還不是她上趕著去的么？你是不知道，那會子三殿下盯著咱們宜姐兒的時候，我心都要跳出來了！二殿下年后也該回天都了吧，這婚事不著急退，再瞧瞧。咱們左右也沒虧了他，若是他有更適合的，那咱們也不耽誤他不是。”
眼下有了薛玉霆這么好的一個檔箭牌了，不用白不用了。
“是女兒欠妥了。”沈相宜捧著手里的湯婆子，折騰了這么久，這湯婆子早就冷了，她卻始終拿著，就像那十二年濃烈的情意，一朝消散了，捏在手里冰寒徹骨一般。
沈璋附和道：“妹妹的事不急，薛家那邊，我到時候與他再商議商議，只是，妹妹也一天天的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春闈的時候我再打探打探，或許也會有不錯的人家。”
“宜姐兒，你與母親說句實話，你當真是一眼都沒看上那位薛狀元？其實私心里來說，那薛狀元模樣好，才情也了得，如他這般年紀輕輕中了舉的，除了國公府與太傅府里的，也沒幾個了，可這些不一樣，他們是自幼耳濡目染的，薛家不同，薛家是寒門的出身，憑的只能是自己。”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滿意，可惜了這個女兒，是半點沒看上人家啊。
“母親就不要亂點鴛鴦譜了，我心中自有主張，還是等明年春闈以后再說吧，哥哥的腿也需要有人照看，我這時候尋個人家嫁了可不成。”沈相宜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垂眸望向沈璋的腿。
沈璋的腿近來有了些知覺，曉得冷了，但多數時候還是麻麻的，他總是會伸手去錘它，可這種感覺，總比先前沒有感覺要來得好些。
“行了，你是個有主見的好孩子，咱們也不急于這一時，對了，明兒個就要過年了，咱們這院里都妝點起來了，你看看還有什么要添的？”秦大娘子拿了點心過來，一人得了一塊兒，到了沈二爺那兒，空了。
沈二爺接過盤子順手擱在一邊，“大娘子，那宴上的事兒，也怪不得我……”他也嚇死了。
“你滿眼就只有你那好父親，你要盡你的孝心，你只管去，你來咱們這兒做什么？他現下氣得不輕，身體不好，你不去跟前伺候著？”秦大娘子對著他冷嘲熱諷的。
沈二爺抹了一把臉，哄著她，“我這不是著急嘛？再說了，這事兒不也沒燒到咱們宜姐這兒來。”
“哦，真要等著皇上說，那就將你的女兒指給三殿下，你才覺得事兒大是不是？你們可真是父慈子孝！當初若不是我發了一通脾氣，只怕他早就將咱們宜姐兒推出去了！你在這府里成日的裝聾作啞，你就繼續裝，這日子，左右也不是同我過的。”秦大娘子推著人出去，抬手砰的一聲將門關嚴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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