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端了盞熱茶過來，有些擔憂，“論理說，咱們國公府與那薛家也是有議親的，雖沒提上議程，可到底口頭上也曾提過一嘴，那薛家大娘子頭先還成日的朝著這國公府里跑，現下一聽說宜姐兒出了事，打發了人來送了喪，說了幾句不相干的話，就再不見人了。”
“薛家我本就瞧不上，若不是瞧在修辭這孩子的份兒上，我是斷不會同意，眼下府中事多，我瞧著，大房那小娘怎么也老往咱們這兒跑？”老太太如今這么一試，這些人對二房的態度就統統都出來了。
“眼下趁著這么個機會，將這婚事作罷了也好，省得將來再添事端，只是……老奴瞧著那北安王府，也是個多事的，登高必跌重啊。”嬤嬤端了兩盞點心過來，擱在小幾上，語重心長。
“你如今真是年紀大了，腦子也靈泛了。顧家這小子，我瞧著真是不錯，若此番能在戰場上不奪個功名，那這樁事兒，就能穩下來。”老太太垂眸，瞧著盤子里荷花樣式的點心，心里是半點胃口也沒有。
“跟了您這么多年，老奴這腦子總歸也要長進一些才好，只是……為何小公子不可奪功名？”嬤嬤有些懵，天下父母，哪個不是盼著自家孩子成龍成鳳的。
“北安王府里，老王爺雖年邁了，當年也是一戰成名，至于如今那位世子，也立下過赫赫戰功，那世子生下的顧大公子，就更別提了，若那個小的也是人中龍鳳，上頭的一旦知道北安王府過于強大，掌控不住，那必然是要打壓。這些事你不必去想，你差人暗地里多盯著那金玉瑤，我擔心她還會再使絆子。”
北安王府最好掌控的狀態就是，王府只擔虛名，兵權上交給官家，王府里的子孫無能！可顧照野是個野心餑餑的人，一旦顧家其他人出了事，這孩子必然能挑起大梁，這事兒可就麻煩了。
老太太到底是人精了，將這里頭的事看得格外的通透。
“老奴時刻都盯著呢，她如今開始籌備碧華小姐出嫁一事了，只怕真以為相宜小姐沒了，每日瞧著那臉上的精神都好了許多。唉，當年怎么就由著老國公，娶了這么個人回來。”嬤嬤有些無奈。
老太太冷笑，“沈巖松懂什么世家大族的需求？他只知國公府銀錢虧空，那金氏的嫁妝在嫁進國公府的這些年里，早就霍霍光了！他愛去收拾爛攤子由他去！”
“您到底與國公爺也是這么多年的夫妻了……。”嬤嬤在一旁瞧著，很是無奈，“老奴聽說，老國公近來病得厲害，連朝會都沒去，一直在屋子里躺著，倒是那郝小娘，成天的伺候在一側。”
“他有人伺候就成了，往后也不必告訴我他好不好，等他死了喚我一句，我這個大娘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勉強能給他收個尸！”老太太其實也是愛過沈國公的，可是后來的日子里，知道了太多的欺騙，讓她見識了太多人性丑陋的一面，如今的老太太對他只有恨了，這樣的恨意，不埋到土里那一天，是不會罷休的。
“對了，老三家的媳婦倒是個能干的，這么多年老奴竟然沒瞧出來，這國公府里的帳在她手里，管得還不錯，就連那大喪辦得也是有模有樣的，事事還曉得去問一問大娘子的意見，那些聘禮如今已經移交中宮了，另外，廢太子聽說了宜姐兒的事，也差人私下里送了禮過來。”
老太太愣了愣，狐疑道：“廢太子送禮過來做什么？”
“這……老奴也不知道，許是廢太子念著與小姐先前的情誼。”當年若不是出了那樣的事兒，那咱們小姐可就是太子妃了。
“行了，府里的事，一律讓老三家的去管著吧，老大家的那個是個不安分的，沒準過不了多久又要挑事出來，那花小娘若真是個機敏的，只要心無惡念，也不是容不下她。”老太太擱了茶盞，搭了嬤嬤的手，顫顫巍巍的去歇息。
只有嬤嬤知道，這老太太表面上瞧著云淡風輕，可背地里不知嘆了多少氣，抹了多少回淚了！
國公府里現下一片寂靜，顧照野一出國公府，就被一輛馬車撞上了，盧鶴嗚那孫子扒在車窗邊，罵罵咧咧的，“你誰啊，長沒長眼睛，敢，敢攔爺的道兒？”
顧照野無心與他多言，抬步就進了馬車里，盧鶴嗚醉得有些發懵，瞪著這進來了的人，哆哆嗦嗦的，“你你你，你什么人你！”
顧照野掐著他的衣領子，將他拉得近了些，“看清楚了，爺是誰！”
盧鶴嗚抹了一把臉，伸手捏了捏顧照野的臉，一臉懵，“你……阿……阿照？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聽人說你在那什么山的時候被土匪打成重傷了，這會子怎么回來了，北境的仗打完了？”
顧照野拂開他的手，斟了盞茶倒在他的臉上，“這幾日科考，你不去科考，怎么還在喝酒。”
“科考？明兒才科考去了，急什么！我這點才學，左右也是墊底的那個，不對，墊底的還有曹紀家，那小子原先的成績，可比我還要差，我怕個什么勁兒，走走走，難得回來，我帶你去春風院，那兒新來了些姑娘，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也不生氣！這么多年光屁股長大的兄弟，有什么可氣的嘛。
顧照野凝著他，目光沉重，“昨日，已經開始科考，如今考場大門皆已關閉！你明日去考什么？”
“昨日？昨日考什么？怎么沒人同我說？完了，喝醉了，醉過頭了。”盧鶴嗚抹了一把臉，推開窗看了看外頭，外面的雨還在下，已近凌晨了，外頭沒什么人，寂靜得很。
顧照野一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起酒灌了兩口，“近來天都發生了不少事。”一看這盧鶴嗚這狀態就知道，什么正經事兒都沒干，光顧著吃喝玩樂了。
盧鶴嗚縮了縮脖子，“完了完了，我父親要是知道我沒去科考，只怕是要連人帶腿都打斷了！”、
“天都少女失蹤一案，你知道多少？”盧鶴嗚是個實打實的紈绔，什么樣的女人沒玩過？什么樣的美酒沒喝過？對這天都的好些事情，知道的了如指掌。
“嗨，那些少女失蹤了，這外頭的花樓里才能有各種各樣的美人不是？若是人人都做賢良婦了，那花樓里頭還有什么意思？”盧鶴嗚靠在馬車里，破罐子破摔了，沒趕上科考，也怪不得他了不是？
“花樓？所有的少女失蹤以后，都會去花樓？”顧照野心里一緊，沈相宜縱然醫術了得，可是她不會武功，若真是遇見了比她強勁心狠的人，必然是要吃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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