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蟬動 > 第五百一十九節不速之客
  “我說了,一定要盯死那個暴露的地下黨,對方是滬上地下黨高級頭目,誰要是破壞了行動,全部送到老虎橋,不,送到陸軍監獄。”

  徐恩增叉腰站在特工總部滬上站的站長辦公室里,對著一幫低垂腦袋的特務們放著狠話,眼中的殺意讓在場的人不由得渾身發冷。

  大家都知道處長目前的尷尬處境,若是不能在白細胞計劃里拔得頭籌,破獲地下黨組織,委員長、陳部長以及陳局長都饒不了他。

  由于特工總部在九甲圩的巨大失誤,統計調查局的多了個主持全面工作的戴副局長,正不停的攫取著陳氏在黨國情報系統的權力。

  這對政治野心極大的二陳來說無異于當頭一棒,為了挽回顏面和局勢,已經暗中運行了幾個月的滲透計劃就成了最后的翻盤機會。

  聽著徐恩增陰測測的警告,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畢恭畢敬道:“請處長放心,本次跟蹤使用的是行動隊駱隊長的三打一法。

  先由一名行動人員步行對目標進行盯梢,人多的地方可以靠的近一些,以免被對方甩掉,人少的地方就離的遠一點,以免被懷疑。。

  一旦地下黨份子進入里弄,第一個人就只跟到里弄口,負責觀察目標進入弄堂之后的動向,跟第二個人交接,以此類推不停換人。

  這樣,一線換二線,二線換三線,很容易使目標放松警惕,對方以為甩掉了眼線,其實咱們一直跟在后面,這個辦法曾多次起效。

  去年地下黨的蘇省省韋便是這樣被我們破獲,逼得他們只能轉移去了金陵,行動隊的人員非常熟悉這套盯梢技術,絕對不會出事。”

  按理來說手下把工作安排得如此妥當,徐恩增聽到匯報后應該很高興才對,可現實恰恰相反,他眼珠子一下變得血紅并猛拍桌子。

  “石振美,不要以為你原來是陳局長的秘書,又是滬上站的站長就可以信口雌黃,什么叫逼得蘇省省韋去了金陵,你是不是諷刺我。

  告訴你,我這次來是奉了委員長的命令,對于陽奉陰違者,動搖軍心者,故意拖延行動的人有先斬后奏之權,老子今天就斃了你。”

  說完拔出手槍對準了目瞪口呆的滬上站站長,石振美看著黑洞洞的槍口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匯報情況而已,怎么會惹來殺身之禍。

  “徐處長,息怒,息怒啊。”

  “處長,您千萬不要沖動。”

  屋里的特務們見狀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躲到一邊勸說著,只是嘴上說的漂亮,沒有一個人敢于上前阻攔,生怕成為殺雞儆猴的雞。

  不對,也不能說所有人都是膽小鬼,滬上站的人群里有一個白白凈凈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不僅沒有躲避,反而走到了石振美身邊。

  此人恭恭敬敬的立正,口中緩緩說道:“稟告處長,行動隊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可疑人員,可能是地下黨國際派駐到民國的重要人物。

  根據內線細胞提供的情報,對方從紅俄轉道法國,抵達滬上時隨身攜帶了不少電臺零件,我判斷這或許跟地下黨國際電臺有關系。”

  “什么,又發現一個?”

  徐恩增聞言大喜,這是自己來滬上后的發現,換個角度說就是他的功勞,算是對上面有了交待,隨即又有些懷疑,這事也太巧了。

  之前幾天毫無收獲,跟蹤、調查的都是早就暴露的地下黨,現在自己剛一動槍,蹭的一下就蹦出個所謂的地下黨國際電臺負責人。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他皺著眉頭看向學生模樣的年輕人,陰陽怪氣道:“駱馬,怪不得別人都說你的行動隊在滬上神通廣大,這么快就發現了新的線索。

  那你就仔細說一說發現對方的過程吧,順便把執行任務的人員叫回來,我要親自詢問案情,他們人都在什么地方,我派人去召回。”

  徐恩增說著笑了笑,看著面前的兩人就像看陷阱中的獵物,如果查出滬上站隱瞞上級,相關人員必然要接受制裁,誰說情都沒用。

  滬上站行動隊隊長駱馬暗暗叫糟,那個可疑人員確實是很久之前發現的,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一直秘密監控著,并沒有向上面匯報。

  剛剛看到石站長有危險,他靈機一動說出了此事,沒想到姓徐的竟然要對比他和手下的口供,這下站長沒救下,還把自己搭上了。

  他站那囁嚅了一會,腦中想著有什么辦法能蒙混過關,知道內情的石振美則心如死灰,默默盤算著能不能先下手為強干掉某個人。

  反正地下黨在九甲圩已經朝姓徐的開過一槍,只可惜沒有打中要害,如今殺個回馬槍也很正常,匪患猖獗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一旁的徐恩增不曉得小命危在旦夕,自我感覺勝券在握,目光似笑非笑,然后咔噠一聲將武器上膛,輕輕咳嗽一聲決定乘勝追擊。

  “嘭!”

  “處長!處長!不好了,外面來了一個小白臉,說是局本部的高級特派員,二處的副處長左重,咱們該怎么辦,要不要先從后門撤。”

  就在他準備開口時,一個小特務突然推開房門沖了進來,嘰里呱啦的說出了一個大消息,石振美和駱馬心中大喜,差點笑了出來。

  情報系統里誰不知道左重的大名,那是特工總部的老對手,這樣的人到了滬上站,姓徐的哪還有時間管他們,真的是命不該絕啊。

  果然,徐恩增聽到特務的話面色大變,想起那天躺在冰涼的公路上,不知道被什么人踩了那么多腳后,老徐的怒火再也按耐不住。

  他對著手下大吼了一聲:“你們一個個都是死人嗎,人家特務處都打上門了,立刻集合隊伍,我要好好的收拾那個小王巴蛋,行動。”

  “是。”

  特務扯著喉嚨拼命嚎了一嗓子,便有條不紊的執行起命令,從這點能看出石振美的能力不俗,一處滬上站的人員素質也非常不錯。

  當他們在徐恩增的帶領下,氣勢洶洶地沖出辦公樓,就看見兩個人大搖大擺的站在那,其中一個人笑瞇瞇的招了招手,朗聲說道。

  “老徐,好久不見,九甲圩那天你怎么不告而別,害得戴副局長和我找了半天,生怕你被地下黨捉了去,那樣白細胞計劃就危險了。”

  左重對兇神惡煞的一處人員視而不見,張嘴就曝光了徐處長的丑事,還把一頂烏黑的大帽子往對方頭上一扣,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關于處長是怎么在地下黨手上逃出生天的,特工總部內部猜測很多,有人說是裝瘋賣傻,有人說是跪地求饒,也有人說是運氣好。

  其中最有市場的一個流言就是徐恩增被俘投降了,所謂的子彈打中煙盒只是一個編造的故事,其目的是潛伏回特工總部獲取情報。

  否則為什么去的人死光了,就他一個人活著回來了,這事怎么看怎么像殺人滅口,嘶,這要是真的,那白細胞計劃豈不是完蛋了。

  石振美和駱馬對視了一眼,心說此事不得不防啊,萬一笑面虎說的是真的呢,看來情報必須直接向陳局長報告,還得盯緊某個人。

  “你...你!”

  徐恩增敏銳得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姓左的你不要血口噴人,妄圖挑撥離間,我的事領袖知道,陳部長也知道。”

  “好,好,我不說行了吧。”

  左重裝作無奈,對著特務們一攤手:“哎呀,我就是隨口說說,諸位千萬不要多想,徐處長當日跟地下黨多番血戰,左重可以作證。

  誰要是敢胡說八道,那定然是居心叵測,雖然左重被手榴彈的彈片擊傷,徐處長安然無恙,但這說明不了任何事,大家說對不對。”

  這不說還好,一說現場的氣氛更詭異了,自家處長什么德行,特工總部的人那是太了解了,血戰,還多番,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而且連統計調查局第一情報高手都負了傷,一個半路出家的官僚竟然毫發無損,這事本身就很奇怪,許多人若有所思的皺起眉頭。

  徐恩增聽著越描越黑的解釋,恨得牙根直癢癢,上面那些話確實都是事實,可是連在一起怎么聽怎么奇怪,還特么還不如不解釋。

  姓左的小王巴蛋跟他的老師戴春峰一樣,都是標準的陰險小人,等著吧,等自己立下不世大功,有你們師徒兩個抱頭痛哭的時候。

  左重抬眼瞅了瞅表情古怪的眾人,心中暗笑,老戴給自己的任務這就完成了一半了,只要一處不能一條心,下面的事情就簡單了。

  想到這,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伸手從鄔春陽手中接過一張公函說道:“此次我受戴副局長的委派,前來監督白細胞計劃的實施。

  具體的命令和高級特派員的證件在這里,至于真假,你們可以先向局本部與戴副局長進行求證,在此之前我不會踏入辦公樓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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