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蟬動 > 第五百六十五節證人
  俗話說色是刮骨的鋼刀、酒是穿腸的毒藥,在跟蹤長谷良介三天后,扶著腰部、面色蒼白的生田隆喜算是體會到這句話的深意了。

  “八嘎。”

  他靠在椅子上罵了一句,這幾天自己光跟著對方花天酒地,花了一大筆錢,什么重要線索都沒查著,再這樣下去經費都該用完了。

  該死的長谷良介難道不知道什么叫疲倦嗎,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就算帝國勇士也受不了,此人第二天卻可以跟無事一樣來領事館。

  生田隆喜似乎想到天賦異稟四個大字,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這時最后一縷夕陽透過窗戶照在掛鐘上,時針噠的一聲轉到了6字上。

  又到下班時間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撐著椅子站了起來,為了帝國和天蝗,再苦再累都值得,隨即拍了拍發抖的雙腿,毅然決然的走出了辦公室。

  不過今天的情況有些不同,長谷良介沒有跟其他人一起行動,而是獨自離開了滬上領事館,開著車向著遠離虹口的方向快速駛去。

  并且一路上多次改變線路、掉頭、停車,標準的反跟蹤動作,一個特高課長這么做倒是不算奇怪,跟下線人員碰面必須保證安全。

  發現不是去夜總會,生田隆喜有那么點難以言說旳小失望,同時心中狂喜不已,長谷良介終于動了,說不定就跟資金來源有關系。

  他小心翼翼跟在對方身后來到了一家咖啡店門口,然后將車停在馬路邊,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異常,拿出望遠鏡觀察對面的動靜。

  幾十米外。

  長谷良介抬腳走進店里,朝等候多時的公共租界特別部負責人約翰·愷自威擺了擺手,大步來到對方身邊坐下,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你好,約翰。”

  “你好,長谷。”

  約翰·愷自威問了句好,抬眼看了看他說道:“為什么通知我緊急見面,我們應當盡量避免在公共場合見面,這樣做實在是太危險了。

  最近滬上的局勢很不平靜,地下黨和果黨互相殺死了很多人,石差點被害,連我手下的印度巡捕都被中國人殺了兩人,不,三人。

  我就怕這些混蛋發瘋,將矛頭指向情報聯盟,以后還是用電話聯絡吧,至少在公共租界之內,我們之間的通訊不會被任何人監聽。”

  “也包括特別部嗎?”

  長谷良介點了杯咖啡,待侍應生走后反問了一句,情報聯盟的成員都明白,如果沒有一個大國的支持,情報聯盟的生意做不起來。

  對方說沒有任何人可以監聽他們,就當個笑話聽聽吧,他敢肯定租界特別部肯定有一個大房間,里面裝滿了眾人情報交易的錄音。

  不過誰都不是吃素的,法國的約書亞,特工總部的石振美,包括自己也有錄音,英國人要是翻臉不認人,那大家就一起下地獄吧。

  說完這些,他不等約翰·愷自威解釋,神情嚴肅的說道:“開個小玩笑,找你來就是為了巡捕被殺的事情,我的下線發現了一些線索。

  殺害巡捕的兇手很可能不是報紙上說的特工總部特務,此事跟我的某位同事有關,具體的我不方便多說,可以讓目擊者跟你介紹。”

  說到這,長谷良介果斷閉上嘴巴,接過侍應生遞來的咖啡喝了一口,瞄了一眼窗外路燈下的某輛汽車,微弱的鏡片反光一閃而過。

  廢物。

  就算剛入職的特高課新人都知道,在黑暗中執行監視任務,不能在高于環境亮度的地方長時間停留,這樣非常容易導致人員暴露。

  一是因為人眼會自動向明亮處聚焦,二是光線明亮便于敵人觀察,三是衣服上的物品或者觀測設備會發出反光,如紐扣、鋼筆等。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拙劣的監視手段,真該讓上面那些腦滿肥腸的家伙們看一看,這就是他們選出來的情報部副部長最佳人選。

  長谷良介想完起身去隔壁桌拿來糖盒,再坐下時往過道方向稍稍靠了靠,引導桌子對面的約翰·愷自威看向自己,防止其看向外面。

  另一邊,聽到殺害巡捕的可能是日本人,約翰·愷自威的臉色沒有任何改變,兇手是誰本來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租界需要兇手是誰。

  跟日本比起來,國府顯然更軟弱,更加容易對付,加上涉及石振美,無法公開調查的伊麗莎白醫院交火案,由果黨來背鍋最合適。

  于是他輕飄飄的回道:“那就麻煩長谷先生引見一下證人,若是確定兇手是領事館的人員,貴我兩國私下達成協議就好,不必公開。

  由于某些不能言明的原因,倫敦方面需要我們給民國政府一點警告,這次巡捕被殺就是最好的理由,這對大家都是好事,不是嗎。”

  “當然。”

  長谷良介舉起咖啡杯點頭表示贊同,口中說道:“證人很快就會過來,約翰,對方關系到特高課的重要計劃,如非必要,不要動手。

  一旦此人出事,我無法跟領事館以及外務省交待,你也不想失去一個合作良好的生意伙伴吧,等會你們私下交流,我在門口等待。

  請放心,我會讓他管好自己的嘴巴,真相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或許大英帝國和大日本帝國有機會合作,一起向國民政府施加壓力。”

  約翰·愷自威沒有猶豫,痛快回答道:“我的朋友,感謝你提供的情報,我絕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的麻煩,我以愷自威家族的名義發誓。

  見面之后,你可以直接帶證人離開,酬勞會在明晚前打入你在花旗銀行的秘密戶頭,以后有這樣的情報,請一定優先與我們交易。”

  聽到有錢拿,長谷良介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那要看具體的酬勞,你知道的,這些錢不屬于我一個人,我必須讓大家滿意。”

  “好,沒問題。”

  約翰·愷自威不以為意,聳了聳肩膀,情報聯盟是為了金錢而相聚,跟主義、信仰無關,既然是賣東西,那賣個好價是理所應當的。

  接下來兩人閑聊了一會,交換了一些基礎情報,免得大家大水沖了龍王廟,造成不必要的損失,這在國際情報界是很正常的事情。

  “叮鈴~”

  就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咖啡店的大門被人打開,門上的銅鈴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帶著帽子和圍巾的中年人。

  當長谷良介看到來人,立刻抬手招了招,又轉頭對約翰·愷自威叮囑道:“證人來了,我先去門口抽根煙,你有什么要問的請盡快問。”

  他一口喝掉了咖啡,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杯子下,站起身子便朝著外面走去,在與中年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兩人偷偷使了一個眼色。

  約翰·愷自威注意到了這幕,知道日本人對自己并不放心,嘴角揚起輕輕笑了兩聲,接著認真打量起已經坐下的證人,開口詢問道。

  “你好,你的名字是?”

  “叫我老豆就行。”

  中年人裹了裹圍巾,聲音低沉的回復了一句,能聽得出有外地口音,這在滬上很平常,掮客不一定是本地人,只要消息靈通就行。

  此人略顯肥胖,穿著一身半舊不舊的中式長袍,帽檐下的小眼睛掃視了店內一圈,放在桌上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顯得十分緊張。

  “放松,豆先生。”

  約翰·愷自威見狀出言安撫了對方一句,為其點了杯咖啡后談起了正事:“長谷先生說你知道殺害巡捕的兇手是誰,你有什么證據嗎?

  自從事情發生后,無數人打電話給巡捕房,宣稱有絕對可靠的消息要提供,但根據我們的調查純屬,這些消息沒有一條是有效的。”

  面對質疑,老豆急了:“我又不是你們巡捕,哪來的證據,當天晚上我從書寓回法租界的家,走到那條小巷附近察覺到有人在打斗。

  于是躲在墻角觀望,只見一人幾個動作就打死了巡捕,那時恰好有月光,我發現對方是曾經見過一面的日本領事館官員生田隆喜。”

  生田隆喜?

  約翰·愷自威皺起眉頭,這不是跟長谷良介爭奪情報部副部長的對手嗎,莫非那個家伙要借自己的手鏟除政治敵人,這有點過分了。

  他表情慢慢變冷,抱著胳膊譏諷道:“豆先生,是不是有人讓你這樣跟我說,我勸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請走吧,我這里不歡迎你。”

  “讓我這么說?”

  老豆聞言愣了一下,目光滿是迷惑:“愷自威先生,沒人讓我這樣說,我確實親眼看到了對方,當時生田隆喜拎著一個長條行李箱。

  殺完人后,他帶著箱子快速離開了現場,我回到家馬上向長谷課長做了匯報,長谷課長讓我不要輕舉妄動,直到今天通知我來這。”

  長條行李箱。

  約翰·愷自威眼睛一亮,巡捕房在伊麗莎白醫院外的汽車上提取到兩枚步槍彈頭,經過鑒定可以確定是日本人特有的有坂式步槍彈。

  這條消息目前屬于絕密,外界不可能知道,這么看來,老豆的話可信度很高,行李箱里可能裝的就是步槍,兇手真的是生田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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