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蟬動 > 第六百六十九節動物園
  歸有光或許是覺得光這樣說不夠直觀,干脆將木箱的擋板拿開,只見幾十個大小一樣的鐵絲籠子里裝滿了瘋狂竄動和撕咬的老鼠。

  他略帶著得意看向楊昌慶:“先將這家伙用枷鎖固定在一塊大鐵板上,再將鐵皮箱子蓋在上面將所有老鼠放進去,下面用炭火烤熱。

  老鼠想要逃跑不可能穿過堅硬且滾燙的鐵壁,只有在人的身體上打洞這一個選擇,此人得眼睜睜的看著老鼠一個個鉆入自己體內。”

  MD,變態啊。

  左重聽完真想給他一腳,這不僅是肉體上的折磨,更是一種精神上的傷害,感受身體一點點被撕咬的痛苦,當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不過跟日本人在東北,小琉球干的事一比,這只能算小兒科,尤其是給水防疫部隊,這幫惡魔所犯下的種種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

  想到這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不錯,那就開始吧,我也想看看老鼠要花多長時間才能穿過楊先生的身體,你們一定要做好記錄。

  順便讓總務那邊送一臺攝影機①,找個攝影師傅,將這段難得的實驗記錄拍下來,將來總能用得上,也算是咱們為科學做貢獻了。”

  “好嘞,副處長。”歸有光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而后獰笑著上下打量了楊昌慶一番,轉身就向外面走去,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楊昌慶面色難看,慢慢閉上了眼睛,似乎看到了無數老鼠在他的身上咬出血洞,然后一個接一個的鉆進去肆意地啃食自己的內臟。

  “嘔~嘔~”

  這時旁邊一個看守忍不住發出了干嘔聲,有了此人的帶頭,其他看守們紛紛捂著嘴巴跑了出去,扶著走廊的墻壁吐了個昏天暗地。

  按說他們在看守所工作,什么血腥場面都見過,反應不該如此不堪,可是刑罰再殘忍那是人與人之間的斗爭,不是跟惡心的老鼠。

  左重心里異常淡定,后世信息大爆炸,很多東西比鼠刑更惡心,他抱著胳膊看著面無人色的楊昌慶,嘴角揚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害怕就好啊,

  害怕就有了弱點。

  不多時,歸有光回來了,身后跟著兩個扛著攝像機的技術人員,這玩意還是四一大會時戴春峰買的,不便宜,一部就要600大洋。

  技術人員不知道左副處長要干什么,也不知道那些看守們為什么要吐,到了之后開始調整設備,很快就將審訊室變成了拍攝場地。

  但是等他們看到看守將嫌疑人鎖在鐵板上,又提出一籠子的老鼠后,馬上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于是又多了兩個扶墻狂吐的人。

  “點火吧,抓緊時間。”

  左重冷漠的下達了命令,鼠刑有個好處,那就是不會快速致人死亡,只要控制好老鼠啃食的速度,受刑人短時間不會有性命之憂。

  心中不禁感嘆歸有光這個混蛋真是讓人捉摸不透,要他說聰明吧,總是干蠢事,要他說笨吧,又總能想出一些邪門歪道的好辦法。

  大光頭不知道左重對自己的看法,聽到命令立刻將爐子搬到鐵板下點燃,目光炯炯的盯著逐漸燒紅的木炭,眼中滿是期待和興奮。

  “橋豆麻袋,請等等。”

  楊昌慶感受著后背越來越熱的鐵板和越來越近的老鼠,嚇得連家鄉話都說出來了:“我愿意好好談一談,請停止這種不人道的行為。”

  “哎呦,我們楊老板什么時候學會外語了,要不說人家能做大生意呢,你看看,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啊,這日語說的就跟日本人似的。”

  左重挑了挑眉毛譏諷道:“不人道,你們散播鼠疫細菌武器就人道嗎,伱們做人體試驗就人道嗎,我說的對不對,馬路大是吧?”

  馬路大。

  這三個字猶如一記重錘重重敲擊在楊昌慶心中,這個詞在日語中意為圓木,也是關東軍那幫瘋子對接受人體實驗的中國人的稱呼。

  由于這種事情違反了國際公約,是帝國的最高機密,只有少人數知道,連很多二線參與者都不了解,為什么中國情報機關會掌握。

  難道政府和軍方高層里面有特務處的情報人員,驚懼之下他的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即又反應過來,對方這在試探自己。

  左重確實是在試探,他想看看對方的身份有多高,關東軍給水防疫部隊不是普通日本人能知道的情報,知情者定然有一定的身份。

  要么是工作涉及細菌武器。

  要么是本身的級別比較高。

  而試探的結果讓他很滿意,楊昌慶果然不是普通情報人員,很可能是日軍參謀本部二部在金陵情報小組的負責人,至少是管理者。

  他笑瞇瞇的走到對方面前,彎下腰歪著頭看了好一會,又摸了摸鐵板:“看起來楊先生你比我想象的還要重要,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只要你說出你的真實姓名,代號,上級、任務、鼴鼠名單,我保證你可以獲得最好的待遇,否則就只能看著老鼠慢慢吃掉自己了。

  抓緊時間考慮,等到鐵板燒紅再后悔就遲了,要不要我將這部影片交給你的老婆孩子,讓他們看一看你人生的最后時刻,如何?”

  “不要,不要。”

  楊昌慶聞著頭發燒焦的焦糊味,卑微的哀求道:“求求你們了,我說,我是參謀本部二部特工,接受專業情報訓練,沒有日本名字。

  我的代號叫老板,是動物園小組組長,沒有上級,我們的任務是在金陵搜集國府的公開信息,作用是為其它情報提供側面印證。”

  “沒有日本名字?”

  左重聽到這有點好奇,一個人怎么會沒有名字,雖然日本底層庶民有名有姓不過是一百多年前的事,還是靠明治時期的法令推行。

  可親人和朋友之間稱呼總要有個代號,不能喂的喂的叫吧,他感覺這事有詢問的必要,反常的事情里往往蘊含著不同尋常的信息。

  “是的,沒有名字。”

  享受著鐵板燒主材待遇的楊昌慶說道:“我是一個孤兒,很小就在街頭討生活,后來被參謀本部帶回了訓練營,只有代號沒有名字。

  那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民國布置,語言、建筑、食物、文化,目的是讓受訓人員徹底成為一個中國人,決不允許擅自使用日本姓名。”

  又是這種訓練方式,

  一點新意都沒有。

  左重失去了詢問的興趣,決定回頭再做口供,口中冷冷的問道:“鼴鼠的名單呢,我想知道這些人的姓名、職業、住址和聯絡方式。

  另外你的小組一共有幾個人,目前都在什么地方,我勸你不要胡說八道,想要活命就要有個正確的態度,說謊的代價你承受不起。”

  “我手下沒有鼴鼠。”

  楊昌慶聞言苦笑了一聲:“動物園小組的工作方式是套話,并不直接發展鼬鼠,成員有蘇子福、龐崇、任光林以及十幾個行動人員。

  行動人員待在城外的一座倉庫里,知道我被抓肯定會撤離,長官,我說的都是真話,因為這樣可以更好躲避貴國情報部門的監視。”

  “拿個小鐵桶,先放兩只。”

  左重聽完對歸有光使了個眼色,接著冷笑不止:“楊先生你很不誠實,那15名官員是怎么死的,你們就沒利用他們的死亡做什么嗎?

  沒有固定下線,你要如何保證情報的穩定,就算是公開信息,那也要花費很大功夫,大家都是干這一行的,不要把我們當成傻子。”

  “不,只要一桌飯菜就夠了。”

  看著歸有光手中的老鼠,楊昌慶喊道:“獲取情報非常簡單,我需要的不是機密,貴國的官員們很樂意在酒桌上將知道的事說出來。

  誰知道蘇子福沾染了藥癮,竟然以帝國間諜身份敲詐這些關系人,用獲得的財物購買藥品,我只能想辦法盡量穩住涉及此事的人。

  東京方面指示我們可以用死亡進行恐嚇,具體的手段是在關系人所在的機關里選出一些人殺雞儆猴,讓目標完全服從帝國的命令。

  我通過蘇子福在中央醫院的渠道精心挑出了15個合適的官員,他們都患有心臟和血管方面的疾病,清除的時候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隨后關系人將一部分死者邀請到了我名下的飯店,我手下的行動人員趁著對方喝醉,將安全劑量的洋地黃藥劑偷偷換成危險劑量。

  另一部分死者則是被優惠券騙到了飯店,同樣死在了毒藥上,這些人的突然死亡嚇到了關系人,迫使他們與我們達成了合作關系。”

  “王巴蛋,一群酒囊飯袋!”

  左重怒斥被策反的黨國精英,此人交待的事情與他們推測的差不多,這個情報小組與先前日諜非常的不同,用一個字形容就是茍。

  某種意義上說,要不是蘇子福利欲熏心搞出這多的事情,對方說不定能一直隱藏到戰爭開始,到時候引發的問題將會更加的嚴重。

  他一邊暗罵小鬼子的狡猾,一邊示意歸有光趕緊滅掉炭火,再烤下去就該聞到肉香味了,手上又將一杯清水遞到了楊昌慶的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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