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蟬動 > 第七百二十六節同志(二合一)
  幾天后。

  時間不知不覺進入了1936年,整個東京籠罩在一片繁華祥和之中,絲毫不見前一段時間的混亂。

  在這期間,左重跟第一師團的鬼子們越混越熟,也認識了一些“新朋友”,知道了不少小秘密。

  比如對方的兵變行動已經進入了最后實施階段,比如第一旅團副官香田清禎正在瘋狂尋找隊友。

  清君側光靠熱情是不夠的,東京城內外有很多部隊,沒有足夠的兵力根本無法實現他們的計劃。

  畢竟,他們沒有李·大明戰神·御賜開門公·景隆這種神隊友,更沒有人幫兵變部隊打開皇居大門。

  目前確定參與行動的人只有不到1000人,大部分還是參軍僅僅一年的新兵,戰斗力非常的孱弱。

  人員構成也很復雜,來自第一師團,近衛師團、炮兵學校、飛行學校、陸軍教導學校幾個部分。

  用一句成語形容就是烏合之眾,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對行動抱有幻想,可鬼子覺得優勢在我。

  左重在一旁老老實實記錄著對方的計劃,每天回到東京日日新聞后再一五一十的匯報給小野聰。

  此事他沒有瞞著香田清禎等人,理由是想要騙過那些狡猾的財閥反動派,就必須提供一些干貨。

  對方覺得很有道理,同時對他的開誠布公感到滿意,但是要求他在關鍵信息上要進行模糊處理。

  像是行動時間,

  行動人員,

  進攻路線等等。

  其實這些情報他們也不會告訴左重,這么說只是顯得更專業一點,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造反沒有經驗,可以理解。

  而另一邊,小野聰聽到軍中有人要清君側,表現的很是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這點在左重的意料之中。

  要說日本情報機關、統制派、財閥沒在軍隊里安插眼線,打死他都不信,海量的金錢,可以買來所有想要的東西。

  這個世界沒有收買不了的人,無非價碼不夠而已,一萬日元沒人動心,那十萬呢,二十萬呢,總會有人愿意合作。

  所以小野聰只是讓左重繼續觀察,有了確切消息立刻匯報,對于什么人涉及了兵變并不感興趣。

  這是一個聰明人,明白知道的越多越危險,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在日本歷史上也不少見。

  可左重就危險了,不管兵變有沒有成功,最后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一顆滾燙的子彈或者一場意外。

  社會就是一個大舞臺。

  大家都在演。

  這不,當時間進入二月份,香田清禎這些人的動作越來越大,小野聰又一次給左重畫起了大餅。

  “岡本君,不要害怕,你是東京日日新聞的記者,那些馬鹿不敢對你怎么樣,抓緊時間探聽消息。

  松本家族的家主聽聞你甘愿以身犯險搜集亂臣賊子的證據,十分的欣慰,那可是一位大人物哪。

  能得到對方的贊賞,你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說不定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該喊你岡本副部長了。”

  他笑瞇瞇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胡話,心中暗暗嘆息,如果不是事關重大,他是真不舍得讓這樣一個好下屬去背鍋。

  但誰讓岡本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被那些財閥們挑中只能乖乖認命,想要逃避和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

  犧牲一個人幸福所有人,是一件很劃算的買賣,大不了事后多請幾位有德高僧念經布道就是了,也不枉同事一場。

  松本家族?

  左重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四個字,仔細一想想起來了,不就是白細胞計劃里那位贅婿生田隆喜所屬的家族嘛。

  當時松本家族的家主,也就是生田隆喜的老丈人果斷放棄了這家伙,可以看得出對方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特別是干臟活,絕不會有下場,何況是涉及到清君側這么敏感的案件,殺人滅口是正常操作。

  至于軍方不敢動他?

  呸!

  香田清禎等人都計劃若有必要,將會扶持天蝗的弟弟雍仁親王即位,他們還有什么不敢的,真當兵變是過家家呢。

  雖然這幫人腦子有點拎不清,可傻子也知道這是殺頭的驚天大事,別說一個小小的記者,逼急了什么人都下的了手。

  忍住唾上小野聰幾口的沖動,左重恭恭敬敬低頭表示服從,決定建議香田將東京日日新聞也作為其中一個目標點。

  到時候自己一定好好招待副部長先生,不行等回到金陵,多找幾個大師給對方辦幾場法事,就當感謝他的幫助了。

  “呵呵。”

  心懷鬼胎的兩人皮笑肉不笑的對視了一眼,又沒話找話閑扯了幾句,左重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隨即告辭轉身離開。

  小野聰望著房門被關上,原本笑容滿面的臉色變得凝重,低垂眼皮思考了好幾分鐘,起身套上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出現紛紛停步問好,但他無意寒暄隨意揮了揮手,行色匆匆的下樓走出了院門。

  作為大報社的記者部副部長,小野聰的出行方式要比小記者岡本上流的多,一輛漂亮的出租汽車載著他快速駛離。

  樓上一扇窗戶后,左重抱著胳膊無奈的搖搖頭,這個小野聰,邀功請賞用得著這么著急嗎,連幾個小時都等不了。

  你得夤夜登門,至少得天黑后著急慌忙上門,如此才能顯得事態緊急,才能把功勞最大化,還是政治上不成熟啊。

  但他不知道的是,出租車開了一會緩緩停在路邊,小野聰靈活的跳下車,司機沒有回頭面無表情的報了一個地址。

  “謝謝。”

  小野聰遞出一張鈔票,口中小聲回道,立刻轉身走進一條小巷,這里是破破爛爛的貧民區,跟財閥沒有任何關系。

  走在污水坑和垃圾遍地的狹窄巷道里,他看著衣衫襤褸、滿臉菜色的國民,目光充滿了悲傷,這就是大日本帝國。

  狄更斯曾經在《雙城記》里說過,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此時的日本就像是19世紀的大不列顛一般,普通人享受不到國勢上升的利益。

  整個社會日益割裂為兩個根本且絕對對立的階級,英國人有遍及世界的殖民地來緩和這種矛盾,那他們日本人呢。

  靠對外侵略嗎?

  把國家的希望寄托在擴張上是及其危險的行為,如今也不是大航海時代,發動戰爭稍有不慎就是船毀人亡的結局。

  民族獨笠意識傳播與萌芽,讓外族徹底占領一個有主體民族的國家變得非常困難,螨洲成立的影響證明了這一點。

  由于日本退出國聯,在國際上被空前孤立,經濟上滑坡人心不安,國內形勢就像火藥桶一般,一點火星都會爆炸。

  況且中日兩個國家都被西方強國壓迫,底層國民同樣被大資本家、大地主剝削,理應互相幫助而不是互相撕咬。

  小野聰想到這里,面容堅毅,步伐堅定地向著亂糟糟的居民區深處走去,骯臟的水坑里倒映出他漸進遠去的背影。

  疾風知勁草,

  國亂見忠臣。

  任何一個國家在處于危難的時候,都會有一些愛國者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哪怕螳臂當車,民國如此,日本亦如此。

  幾分鐘后,小野聰來到一間簡陋的雜貨鋪外,他小心的看了看附近,抬手在破破爛爛的推門上敲了敲,口中問道。

  “打擾了,請問有人在嗎?”

  屋內沒有任何回應,從大海吹來的寒風掠過屋檐風鈴發出鐺鐺聲,在蕭瑟的街道中傳出去很遠。

  小野聰等了一會,再次焦急地敲了敲推門,他只能在前往松本家族的路上來這里,時間非常緊。

  這些財閥沒一個省油的燈,異常的行蹤肯定會招來懷疑,必須把接頭隱藏在合理的行動軌跡中。

  遠處,一個賣香煙的小個子年輕人喊著叫賣聲路過,屋內終于有了動靜,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嘩啦~

  推門被打開一條小縫,一雙警惕的眼睛透過縫隙上下打量了小野聰一番,接著面無表情的說道。

  “今日已經停業,若是需要購買物品,還請先生明日再來,或者街口右轉,那里有另一間雜貨鋪。”

  說話之人年約三十來歲,身上套著老款西裝,腳下穿的是雙半舊不舊的皮鞋,在日式傳統建筑中顯得有點礙眼。

  小野聰瞳孔微縮,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從國外回來的同志太沒有經驗了,這種裝扮很容易被敵人看出破綻。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隨即他露出微笑:“山本君,我是板井君介紹來的,有要事匯報,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原來你就是...快請進!”

  推門后方,被小野聰稱作山本的人聞言大喜,連忙將推門拉開一半將他迎了進去,對外張望了一下這才關上門。

  “小野同志。”

  “山本同志。”

  推門關上后,兩人緊緊的握住了對方的手,激動的熱淚盈眶,在敵人心臟工作,最開心的事莫過于與同志相見。

  山本感受著手中的溫度,心里感慨萬千,短短三年時間,自己就由一個被辭退的工人成長為一個無產階級戰士。

  (來自第63節轟動)

  從米國到日本,從渾渾噩噩的被壓迫者到誓要解放全人類的隔命先行者,人生的際遇真是奇妙以及不可思議啊。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板井君的悉心教導,是對方讓他明白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的罪魁禍首,該死的財閥鬼畜。

  山本轉眼間想了很多,嘴上鄭重的說起了正事:“小野同志,這里是組織的緊急聯絡點,關系到許多同志的安全。

  按照紀律,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任何人不得擅自啟用,這是對你自己負責,也是對我們正在從事的事業負責。

  作為東京的情報負責人,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我希望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將向上級匯報。”

  當年那個被白人老板訓斥一頓便心灰意冷的社畜山本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嚴守紀律、立場堅定的地下黨員山本。

  “有緊急情況。”

  小野聰理解山本的顧慮,沒有啰嗦直接說明來意:“據財閥派出的眼線偵知,皇道派軍官已經決定近期發動兵變。

  訴求是消滅統制派在高層的官員和支持者,或者殺掉反動份子的頭目天蝗,扶持一個新天蝗繼續發動侵略戰爭。

  具體的人數有千人左右,人員大多來自第一師團和近衛師團,具體的人員、武器情報在這里面,我馬上就得走。”

  說完,他從上衣的外兜里掏出鋼筆,拔掉筆帽從中取出一張紙交給了山本,然后拉開推門準備離開緊急聯絡點。

  “橋豆麻袋。”

  山本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猛的一變,輕聲叫停小野聰:“等等,你不能空手離開,去貨架拿上一些緊俏的違禁商品。

  我這對外是一個黑市窩點,專門售賣歐米貨物,你帶著東西離開更合理,財閥的狗腿子無處不在,請務必小心。”

  他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能留下任何疏漏,雖然外面有安全哨負責監視,可謹慎一點不是壞事,凡事最怕大意。

  “恩,好。”

  小野聰琢磨了一下覺得對方說的不錯,丟下10日元,又拿了瓶紅酒裝進紙袋走出雜貨鋪,快步走向來時的方向。

  路上,他也想明白了為什么山本要這副打扮,經營西方商品,言行不西化反而可疑,僅有的一絲擔憂蕩然無存。

  同時,知道了有同志在自己身后支援,他的身上猛得多了些氣力,腰桿子不自覺的挺直,臉上憑添了幾分神采。

  隨著小野聰慢慢走遠,雜貨鋪里突然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派人保護小野聰,確保他的安全,防止敵人下黑手。”

  一個留著衛生胡的男人從屋內的屏風后走出,一邊說話一邊來到了窗前,腦中不停思索著什么。

  “哈依,板井君。”

  山本微微彎腰,此人正是引領他走上隔命道路的板井,隨即他對著賣香煙的年輕人做了個手勢。

  看作者的話

  ------題外話------

  早上剛到家,去重慶實地考察了幾天,看了些紀念館、老建筑,將自己帶入了左重在這座城市走了很久,身體疲倦,精神很充實,在飛機和路上碼了一章,不會太監,接下來幾天不定時更新,大家有緣就看,恢復穩定更新會發單章。

  這些天是大學畢業后最輕松的日子,不用考慮任何事情,就是單純的溜達,謝謝大家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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