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長公主嬌養了美強慘質子后 > 第19章:雖萬死,亦不悔矣
  宮宴第二日,禮部安排北朝使臣朝會覲見。

  南興帝同意北朝皇長子姬如玄,將作為人質‘抵押’南朝,以促成兩國和平邦交,達成休戰目的。

  姬如玄質子身份確立。

  是夜,烏云蔽月。

  姬如玄坐在窗臺上,抬指吹了個口哨,羽翼伴著一陣疾風,急掠而下,一只游隼穩穩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解下了游隼足下的信筒,從中取了一張紙條,上面以蠅頭小字寫著:

  路線已經確認!

  只看了一眼,姬如玄便將紙條握在掌心,捻成了齏粉,接著將另一張紙條,塞進了紙筒里,放飛了游隼。

  游隼振翅,掠過了深沉夜色。

  轉眼便與夜色融為一體。

  “主上,”來人與黑暗隔為一體,“吏部會同禮部,擢任鴻臚寺寺丞錢榆,任右少卿一職,正式接管江少卿其下的一應事務,同時負責與質子之間的溝通聯絡,屆時錢榆新官上任三把火,會將北苑的眼線,替換成我們自己的人。”

  鴻臚寺設寺丞一人,佐鴻臚寺事務,是佐使,從五品,品級不高,但在鴻臚寺很有實權。

  此次鴻臚寺罷免了不少官員,同質子相關的事,要交由熟知鴻臚寺事務之人接手,這才給了錢榆上位的時機,讓錢榆連升三級。

  姬如玄把玩著手中的彩霞凍石,沒有說話。

  “錢榆,想來北苑拜見主上。”

  “不必了,”黑暗里,姬如玄聲音分外低沉,“質子初來南朝,與鴻臚寺的聯系十分緊密,倒是顯眼了,讓他依照鴻臚寺的規定辦事,莫要曝露了。”

  質子該怎么安置,鴻臚寺都有相應的規定,有錢榆的掩護,行事也不必束手束腳。

  “是!”

  夜,又恢復了平靜。

  過了半晌,姬如玄彎了彎唇,笑:“承恩公府妄圖通過折辱質子,達到宣功頌德,打壓太尉府的行為,已經惹惱了那位南朝最尊貴的公主殿下呢?”

  不然,尊貴的公主殿下,又怎么會注意到,他這個卑微進泥里的北朝質子呢?

  他輕撫著手中的彩霞凍石,有些愛不釋手。

  “好戲,”漆黑的夜色里,姬如玄喉間悶著極低的嗤笑,雙眼像是夜色浸染般,望不見底,“開場了!”

  ……

  質子邦交議定后,消息就已經先一步送往北朝,北朝官員在南朝盤桓了數日,就要歸朝復命。

  南興帝命承恩公世子林弦照,協同虎賁軍李校尉,率一百虎賁軍,護送北朝使臣還朝。

  一行人抵達北雁關,關外便是兩國交界之地,再往前就是北朝境內。

  臨近出關,北朝使臣張成顯忽然轉身,目光遙看南朝上京方向。

  他想到了,動身離開南朝前一天,秉著君臣禮數,北朝官員應去“北苑”拜別皇長子,以示敬意。

  可同僚們被南朝的繁華迷了眼,忙著出去找樂子,不愿去也就算了,竟還對皇長子出言不遜,污言辱罵。

  最后,只有他一人去了。

  陳舊的宅院,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屋里散發著淡淡的潮霾氣味,有種陽光也透不進的陰暗。

  一身玄衣的皇長子站在窗前,他的身影仿佛陷在幽暗里,唯有從窗外透進的斑駁陽光,映照出他深邃的輪廓。

  “老臣,禮部侍郎張成顯,拜見太子殿下。”張成顯一撩衣袍跪到地上,真心實意行了一個君臣禮。

  屋里靜得落針可聞。

  半晌!

  一身玄衣的皇長子終于開口了:“禮部侍郎張成顯,遼東郡錦州人士,十二歲那年,父親在邊城行商,慘遭羌人劫殺,鎮守遼東郡的俞老將軍得知此事,帶兵親赴邊城,斬殺了在邊城劫殺過路行商的羌人,清點劫掠的財物,歸還受害者家屬,并交代其下屬關照受害者家人。”

  張成顯陡然抬頭,眼中一片震動。

  “十七歲那年,俞老將軍偶然得知你敏而好學,遂尋當地官員,向朝廷察舉你之才學,后經朝廷考核錄用,取得茂才功名,進入太學,受朝廷培養,正式步入仕途。”

  “你因出身低微,在太學多受排擠,是俞老將軍暗中托人照拂于你,又因你為官清正勤勉,漸漸在朝中嶄露頭角,一路官至禮部侍郎。”

  “太尉府問罪抄家,舉家流放,彼時你官微人輕,俞家托御史臺暗中撤下了你為俞家陳情的折子,并且抹去了你與俞家所有干系。”

  “但是,你知恩圖報,多年來,一直暗中接濟流放蠻荒之地的俞氏族人,照拂久居冷宮的廢太子,以至于自己兩袖清風,生活困窘,內襯的衣裳都打了補丁,四十余歲連一房妻室也無。”

  張成顯聽到最后,雙眼已經發熱通紅,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良久,屋里響起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嘆。

  身穿玄色衣裳的少年,無不惋惜。

  “此次遣送質子出使南朝,你原不在朝廷安排委派的名冊上,是你主動上了折子,要求出使南朝。”

  他話音一頓,緩緩轉過身來,低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張成顯。

  “孤,已經命人撤下了你請命的折子,你怎的還不死心,竟然在朝會之上,公然請命出使南朝。”

  張成顯已經淚流滿面,他面色激動,緩緩磕頭下拜:“先公之恩,下官猶未敢忘,然下官人力淺薄,多年來碌碌無為,始終未曾為俞家平冤昭雪,眼睜睜看著太子殿下身陷囹圄,淪為質子,臣無能,不值當太子殿下這般用心。”

  姬如玄沉默良久:“會有那么一天,可惜你看不到了。”

  張成顯愣了一下,陡然反應過來,拼命壓抑著激動顫抖的心情,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遺憾、釋然、欣慰諸多情緒。

  半晌!

  他的情緒終于平靜下來,顫抖著聲音道:“臣,張成顯,雖萬死,亦不悔矣。”

  姬如玄低聲道:“孤,同俞家,會記得你的。”

  以及所有為俞家犧牲枉死的英靈。

  張成顯拜別了皇長子,他知道此一別,就是萬劫不復。

  直到他從容堅定的背影消失在屋里,姬如玄才用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自語:“你們的血,不會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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