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夜雨
“怎么樣？”程迦南看著顧千里目不轉睛盯著手里詳單，問了一句。
顧千里沖她露出個淺淺的安撫笑容，說道，“沒事。我們出去坐會兒吧，里頭太悶了。”
程迦南不太放心，瞧著那詳單上密密麻麻的一長串流水，各種收費的單據摞成一大疊。
她一眼掃過去，也看不明白，只能問千里。
千里這些年，家里柜子里放著的陽陽每一次的住院小結單和收費單據，厚厚一摞。
所以都看出經驗了，一目十行地掃過去，就能看個明白。
程迦南陪她一起走到了住院樓外頭，顧千里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這才從先前那種壓抑的氛圍中，稍稍紓解出來。
“千里，你別太擔心了，陽陽肯定會好起來的。”程迦南覺得自己很沒有用，因為自己就很是擔心。
所以在勸解顧千里的時候，就根本想不出什么說辭，來來去去就是這些車轱轆話。
她有些沮喪，垂下了頭。
顧千里看得出來迦南的情緒，也知道她今天嚇壞了。
她輕輕握了握迦南的手，“迦南，謝謝你。”
“別謝了，我真沒用，連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你。”程迦南小聲說道，聲音很是沮喪。
“你能在我最難的時候，一直幫我，關心我，就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了。”
顧千里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你回家去休息吧，陽陽現在在層流病房里有醫生護士照看著，你回去休息還能休息得好點兒。”
顧千里看著迦南眼眶下邊兒的陰影，催促道，“快回去吧。”
程迦南有些猶豫，“那你呢？”
“我就在陽陽之前普通病房的那個病床湊合一下就行了。就算他換了病房要把病床騰出來，應該也不急在這大晚上的。”
這話讓程迦南稍稍放心了些，“那行，那你也要好好休息，別多想。興許早上醒來的時候，陽陽也醒來了。”
程迦南好生囑咐了顧千里一通，然后才離開。
顧千里依舊坐在住院樓前的小花園，沉默靜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從袋子里把先前疊放在里頭那一摞各種繳費單子拿了出來。
先前怕程迦南擔心，她才沒細看。
此刻細細看來，就這個燒錢的速度，她心里都慌，那種空蕩蕩沒著沒落的慌張。
讓她舌根都有些發苦。
深吸了幾口氣，想要忍住那些在心里快要忍不住的情緒，但終究是徒勞。
啪嗒，一顆雨滴落在了她頭上，緊接著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陣驟雨。
顧千里坐在原位沒有動，在這樣的初夏夜里，在這樣空無一人的醫院小花園里。
在這樣一場夜雨的掩護下。
她終于不用再掩藏自己的情緒，眼淚從眼眶里滑落，和滿臉的雨水融在一起。
顧千里縮著肩膀，哭得渾身顫抖。
甚至都要坐不住，一手撐著石凳，跪倒在地，抱著肩膀，哭得簡直是肝腸寸斷。
夏雨驟急，停得也快。
在一陣狂暴的雨勢之后，就逐漸轉小。
她依舊垂頭跪坐在那里，雨水將她淋得濕透，從頭發和衣角不斷滴落。
顧千里安靜跪坐了片刻，從一旁扎進了袋口的塑料袋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來。
撥了個號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