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的柳樹下，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掏出了手機。
手機鈴音還在響：“你在大大的花園里挖呀挖，種大大的種子開小小的花……”
林陌魔怔了，乍聽見鈴聲時的興奮和期待感沒了。
老阿姨看見一個帥小伙正眼神灼灼地看著她，忽然有點羞澀了，拿手機的右手翹起了蘭花指，講話的聲音也嗲嗲的：“喂，人家已經到了……”
林陌繼續往前走，心中很是無語。
你一個老阿姨，一把年紀了還挖呀挖，你在花園里挖地雷啊？
殷瑤撲哧一聲笑：“林大師，要我去向那個阿姨要微信嗎？我看她對你有好感，老阿姨懂得心疼人。”
林陌輕咳了一聲：“你爸那個朋友叫什么名字？”
殷瑤翹了一下嘴角：“你又硬邦邦的轉移話題，我跟你說過的，姓曹，曹剛。”
“那地方還有多遠？”
“前面不遠就是了。”殷瑤的話題忽然轉了一個大彎，“你和雨晨打過撲克沒有？”
林陌微微愣了一下：“兩個人怎么打撲克？”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我說的打撲克是……”殷瑤沒說出來，卻拍了幾下手，啪啪的聲音很清脆。
林陌一臉嫌棄：“你這是拍手不是打撲克，你成熟一點吧，幼稚。”
殷瑤：“……”
半邊街走到盡頭，拐過一個彎，兩人到了一座老院子前。
殷瑤推開了破舊的木門，里面是一個寬敞的院子，堆著不少雜物。院子后面立著七八間瓦房，目測可使用土地的面積三四百平。
林陌跟著殷瑤進去的時候，一個五十出頭穿著體面的男子從堂屋里迎了出來，滿臉笑容地打了一個招呼：“殷瑤，你來啦，這位就是林大師吧？”
殷瑤介紹了一下：“林大師，這位就是曹叔叔。”
林陌招呼了一句：“曹先生，你好。”
兩人握了一下手。
林陌一眼觀相。
這個曹剛耳垂有肉，命中有福祿。兩眼中間的山根高聳，這是事業有成的體現。可是他的山根有結，這在相術里卻是心術不正，喜歡占便宜，算計人的面相。他的鼻子的準頭尖酌下垂，有點鷹鉤鼻的特征，有這種鼻子的人一般心思陰險，手段毒辣。
林陌心里有點納悶，殷忠權也是一個風水相術的愛好者，怎么會跟這樣面相的人交朋友？
老話說相由心生可不是隨口一說，那是幾千年總結下來的經驗。
古代王朝選拔科舉選人，待選之人過了筆試的關，還得過相面的關。如果面帶奸相，五官不正，考再好也沒用。所以封建王朝的那些狀元郎，那真的是個個面如冠玉，儀表堂堂。一朝金榜題名，皇帝老兒要是沒有合適的公主閨女配對，那也是要賜給親信大臣做女婿的。
幾句寒暄。
“林大師，那就麻煩你看看這地的風水。”曹剛笑著說。
“沒問題。”林陌卸下背包，從里面拿出了羅盤。
對方面相不好，他也不想結交，早點完事也好走人。
“林大師，我給你拎包。”殷瑤伸手過來，拿走了林陌本想放在地上的背包。
林陌回以微笑，拿著羅盤來到了院子正中。
殷瑤屁顛屁顛地跟著，討好地道：“我給你當助理，你可要教教我。”
林陌淡然一笑：“行，我就教教你。看風水的第一步，走到明堂居中處，巒頭煞氣一眼望。”
“這里也沒山呀，怎么看巒頭？”殷瑤還遠眺了一下。
林陌說道：“巒頭可不只是山頭，電線桿、樹、廣告牌也算，這些東西有時候會帶來一些煞氣，影響主家運勢。陰陽師看風水，最基本的一個要求就是仔細。比如門外的那根電線桿，它就有尖頭煞，你看太陽斜照過來，陰影正好對著堂屋的門，就像是一支長矛捅過來，這對主人的身體也有影響。不出意外的話，前主家的心臟應該有點問題。”
“真的假的？”殷瑤不敢相信。
剛剛走過來的曹剛卻是面露驚色：“不愧是林大師，斷事如神！我跟前屋主接觸的時候，他剛剛出院，住院的原因就是心臟問題。”
殷瑤目瞪口呆，顯而易見，她被林大師裝了一逼。
曹剛話鋒一轉：“不過，就一根電線桿，一點陰影，有那么重的煞氣嗎？”
就這話，有那么一點懷疑林陌是蒙對的味道。
林陌指著地上的柱狀陰影，淡淡地道：“對于一個陰陽師來說，感氣是很重要的一項。我在這陰影里能感受到煞氣的存在，體感偏冷。”
他的話音剛落，殷瑤就站到了陰影中，煞有其事地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好幾秒鐘才睜開眼睛：“沒什么區別啊，哪有煞氣？”
林陌說道：“我的背包里有打火機，你拿出來，先在陽光下點燃，然后再站到陰影里，你就會看到區別。”
殷瑤從背包里找到了打火機，站到陽光下點燃了打火機，看了一下然后站到了陰影里，打火機的火苗頓時弱了一點，明明沒有風，可它卻有點晃動。她跟著又移步到了陽光下，結果火苗就正常了。
“真……真的耶！”殷瑤揮了一下打火機，激動得很。
帶頭的大姐洶涌澎湃，可謂是驚濤駭浪。
不知道為什么，林陌萌生出了想駕馭獨木舟挑戰巨浪的想法。
這也不怪，哪個男人沒有一個征服大海的夢想？
“林大師，那該怎么破解？”曹剛說話的語氣客氣了許多。
林陌打量了一下庭院，然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羅盤，淡然道：“這院子的大門開在乾位，乾為西北，西北風冷，不利進財。我建議把大門開在艮位，也就是那個位置。”他指了一下院墻，“艮為山，山為靠山，正好避開岷江的水煞。”
曹剛點頭。
殷瑤插了一句嘴：“林大師，不是說山為靠山水為財，為什么要避開岷江，那不是避開財運嗎？”
“岷江大水直來直去，大門對著它不但發不了財，還會敗財。”林陌微微一笑，“你見過江河發大水嗎？沖垮江堤，大樹也能連根拔起。所以，不是所有的水都是財，任何事物超過了一定的界限，好的也會變成壞的，風水也不例外。”
殷瑤點了點螓首，幡然明白的樣子：“我懂了。”
你懂個der。
林陌揮手一指院門：“曹先生，你把院門封了之后，在那個位置建一個月牙形狀的魚池，月牙向外正對岷江，不要太深，三尺三就夠了。然后在魚池中間建一座假山，那假山正好化解岷江的水煞，同時也能擋住門外電線桿的尖頭煞。”
曹剛面露笑容：“妙啊！”
林陌往幾間老舊的瓦房走去，一邊走一邊看羅盤，然后在走廊下停了下來，說道：“大門建艮位，新房要建在坤位。坤為地，剛好托住艮位的山。這樣來建房子，后面的運勢會更好。”
曹剛連連點頭：“嗯嗯，還有呢？”
林陌沒有接話。
他是看在殷瑤的情面上才來這里看風水的，他說了這么多已經夠意思了，可對方卻連一點“表示”都沒有，還催著他繼續說。還真是相由心生，面相是精于算計，愛占便宜的人，果不其然。
陰陽師看陽宅，先看大致，后面還要精準定位，動土的日子上梁的法事，這些都要紅包。他倒不是想從這個曹剛的身上賺多少錢，只是對方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他是來義務勞動的，一副理所應該的樣子，這就讓他有點輕看了。
曹剛見林陌沒開口，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呵呵一聲笑，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只紅包，雙手捧著遞到了林陌的面前：“林大師，是我疏忽了，小小意思，還請收下。”
林陌瞅了一眼紅包的厚度，估計也就千八塊錢，他不禁笑了，單掌推了回去：“曹先生，我是看在殷瑤的情面上才過來的，這個紅包我不能收。”
曹剛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的神色，面上卻笑容可掬，又把紅包推了過來：“林大師，我知道有點少，后面一定補上。”
林陌再次推了回去：“曹先生，這個紅包我真不能收。”
曹剛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氣氛有點尷尬。
殷瑤笑著說道：“曹叔叔，你就收回去吧，我跟林大師是好朋友，我欠他個人情，我自己會還。”
“那我就……小氣了。”曹剛把紅包收了回去，笑了笑，“林大師，還請你再看看新房要怎么布局。”
林陌心里越發輕看，但面上卻還是和氣的點了一下頭。
他也不好拒絕，這個時候拒絕就會讓人覺得他是嫌棄紅包給少了，那反而丟了格局。
再說了，F座女醫生的人情他是樂意賣的，當然不是為了人家那火辣到爆的身材，只圖她以后不要再開他的車，再給他來一出什么醉酒開房任君采擷的“考驗”就行了。
殷瑤湊到了林陌的身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回頭我請你吃海鮮。”
林陌：“……”
砰！
一聲破響，本就破舊的木門被踹掉了一塊門板。
幾個人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