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我是瓊英。”
聽到女兒的聲音，沈流箏命人打開了房門。
“瓊英怎么來了？”她笑著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在外人面前，她永遠是嚴肅冷漠的形象，因為她為數不多的溫柔都留給了女兒。
“母妃，我想好了。我想讓天神醫給我治臉。”陸瓊英一字一句道。
“可是那需要用刀子把你這些傷疤全都挑開，挖掉那一塊肉，重新上藥，會很疼。”沈流箏柳眉微蹙，眼里帶著心疼。
“而且，最終的結果也未必能如愿。”
天南星說得很清楚，不能保證恢復如初，只是說大概率能去掉。
她不知道該不該賭。
若是傷在她身上，她肯定毫不猶豫就選擇治療，可是傷在女兒身上，她不敢賭。
“母妃，你說過，戰場上，必要時可以以小博大。我覺得現在就很必要。”陸瓊英認真地看著娘親。
雖然她已經漸漸接受了臉上這些疤痕，但是照鏡子看到時，還是會有些難過。
現在有機會能恢復從前的模樣，她怎么舍得錯過。
沈流箏看著女兒堅定不移的模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瓊英長大了啊。”
語氣似欣慰又似擔憂。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母妃不會阻攔你。母妃和瓊華都會陪著你。”沈流箏彎腰，輕輕將女兒摟到了懷里。
“嗯！”有了母妃的支持，陸瓊英心里底氣更足了。
翌日清晨，沈流箏便召見了天南星。
“我們決定好了，治臉。”陸瓊英握著母親的手，語氣堅決。
“好，微臣這就去準備。”天南星沒有再勸。
他該說的早就說過了。
接下來，就看命了。
“五皇姐你別怕，有我呢。”陸瓊華咬著唇，看起來比她還緊張。
“我不怕。”陸瓊英莞爾一笑。
她反而是在場里最淡定的那一個。
“就算失敗了，最差的結果不就是和現在一樣嗎？”
她這灑脫的話讓沈流箏和陸瓊華都愣住了。
“你說得對，結果再壞，又能壞到哪里去呢。”沈流箏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們瓊英，真是有大智慧啊。”
從前她一直覺得瓊英沒有瓊華聰慧，但現在看來，瓊英不是不聰明，而是她有她自己一套為人處世的方法。
“嘿嘿。”陸瓊英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天南星很快就準備好了工具。
這些工具，是曲扶風給太醫院提出來的建議。
鋼制的刀，用火烤過之后，再用烈酒消毒。
京城的釀酒坊已經研發出了曲扶風說的那種高度烈酒，用于給傷口消毒。
還有干凈的紗布。
這些都在受傷的士兵身上實驗過了。
軍醫發現用了這些工具之后，受傷士兵的死亡率有所下降，于是這些工具便在太醫院流傳開了。
太醫院還成立了曲扶風說的“手術室”。
所有人入內必須換上用烈酒消毒過的干凈衣裳。
手術室里點燃了艾草進行熏香，避免有蚊蟲飛進來。
還點燃了大量的蠟燭，利用鏡子將光源反射，讓整個手術室更加明亮。
“五皇姐，我會輕點的，盡量讓你不那么疼。”陸珩說著話，手都有些抖。
師傅負責挑破疤痕挖下那些肉，他則負責上藥。
“不用，你速度快點就行。你越快結束，我受的罪就越少。”陸瓊英搖了搖頭。
陸珩：……
是他錯付了。
“好的五皇姐，我會快點的。”他老老實實地點頭，給自己的手消毒干凈。
他這套流程是跟太醫院太醫們學的，據說是曲大人強烈要求的。
“五公主，先喝這個。”天南星將一碗調配好的止疼藥遞給了陸瓊英。
陸瓊英毫不猶豫地喝光了。
“好苦。”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抱怨。
“良藥苦口。”沈流箏在一旁安慰女兒。
為了防止這個過程出現意外，天南星讓她和陸瓊華都留下來了。
天南星又遞來一張浸泡了麻藥的帕子。
“五公主，捂住口鼻，深吸幾口，很快就會睡著了。睡著了，就不疼了。”
陸瓊英半信半疑，但還是照做了。
果不其然，深吸了幾口之后，她就暈過去了。
“天神醫，五皇姐不會疼醒過來吧。”陸瓊華憂心忡忡地看著昏迷過去的姐姐。
“有可能。”天南星面無表情地開口。
“所以需要你們倆留下來固定住她。萬一她疼醒了，劇烈掙扎，你們要控制住她。免得我手一抖，劃破了其他的地方。”
沈流箏和陸瓊華聽到這話，都緊張了起來。
老實地站在一旁等候隨時待命。
“開始吧。”見陸瓊英昏睡過去，天南星低頭開始行動。
他的手又快又穩。
看著他挑開女兒臉上的疤痕，露出粉嫩的肉，沈流箏眼眶一下就紅了。
這個疼痛讓陷入昏迷的陸瓊英抽搐了一下。
沈流箏和陸瓊華急得差點直接撲過去。
幸好，她只是稍微抖了抖，兩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蠟燭燃燒至一半的時候。
陸瓊英醒了。
她咬著唇，眼角滑下了一串串淚珠。
“五皇姐，你別哭。”陸珩拿著藥，想替她擦眼淚，又怕耽誤自己上藥的速度，急得直跺腳。
“沒哭，你快點。”陸瓊英的聲音都染上了哭腔，但還是嘴硬地說自己沒哭。
陸珩不敢多說廢話，急忙繼續上藥。
冰涼涼的藥膏貼到傷口上，緩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陸瓊英舒了一口氣，還來不及慶幸，手上鉆心的疼就傳了過來。
“瓊英別怕，母妃在呢。”沈流箏看著強撐著的女兒，早已淚流滿面。
她掏出帕子，給陸瓊英擦掉了眼淚，避免她的眼淚將剛涂好的藥膏給沖刷洗凈。
“母妃在，我不怕。”陸瓊英倒吸一口涼氣，還要笑著安慰她。
沈流箏默默流著眼淚。
她寧可現在痛的是自己。
陸瓊華默不作聲地幫忙上藥。
天南星對陸瓊英有些刮目相看了。
一個九歲的小姑娘，竟然這么能忍，將來定能成大事。
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身上其他的疤痕不用管，但臉和胳膊還有胸口一大片，陸瓊英都決定除掉。
不然夏天穿袒領裝可就不好看啦。
除掉疤痕之后，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胳膊露出來了。
再也不用在炎炎夏日裹得嚴嚴實實了。
所以天南星尊重了她的決定，替她將這些疤痕都挖掉。
等到手術結束時，陸瓊英的嘴唇都咬破了。
“好了嗎？”她顫抖著聲音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