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茫茫刺眼的白光中。

  少女滿身熱汗,從床上突然驚醒。

  望著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蘇幼月雙眼迷茫,竟一時間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看著屋中上等的紫檀木桌椅、雀鳥金銀香爐,還有燃著無煙無火的銀霜炭,她才恍惚想起來,這是自己未出閣時的閨房。

  先前她還掌著陸家的管家權時,這些東西自然是用得起的。

  可自從康蕓進了門,借著陸頌在邊關有功,在皇帝那給她討了個平妻的名頭奪了管家權,這些東西已經好一段時日沒在她房內出現過了。

  身上不適的感覺極為真實,根本就不像是在做夢,難道她這是...重活了一輩子?

  她來不及高興,頭還有些疼得厲害,門就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張大大圓圓的紅臉蛋擠了進來,那臉蛋上一對圓眼看見她,瞬間亮了起來:“小姐,你醒了!”

  “錦兒?”

  蘇幼月看清來人,眼睛酸了酸。

  錦兒是她的陪嫁丫頭之一,可卻被她妯娌王氏趁著她不在的時候,污蔑了穢亂家宅給打死了。

  那日她剛剛為了陸家的事奔波回來,累得丟了半條命,一回來,卻就對上錦兒血淋淋被拖出去的身子...

  雖然她事后狠狠整治了王氏一頓,卻再也挽不回錦兒的命了。

  還好她重活了,這一世,她一定讓那些狼心狗肺的玩意付出代價!

  “小姐怎么啦?不開心?”

  錦兒身上沾著雪花,湊到了蘇幼月身邊,一身冷意冰得蘇幼月一個激靈,她卻馬馬虎虎地沒有察覺,還在笑嘻嘻的。

  “小姐放心,那個賤奴惹了小姐也別想好過,柳姨娘為了給小姐出氣,罰他在東園跪滿五個時辰才能起來,凍死他!”

  “賤奴?”蘇幼月有片刻的茫然。

  可很快她就為重生的事欣喜不起來了。

  錦兒還在笑嘻嘻地點頭:“對呀小姐,就是謝淵呀,你不是最討厭他了,這次他剛剛被小姐的鞭子打過,又去雪地里罰跪,能不能熬過去還說不定呢,他死了,那些人就沒辦法看小姐笑話了!”

  蘇幼月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陣寒意順著尾椎骨迅速上躥。

  嫁入陸家,雖然是她上輩子最后悔的事,可還有另一件事與此并論,那就是曾經欺負過赫赫有名的大奸臣謝淵。

  現在這個時候,誰能想到,被判叛國的奸臣之子謝淵,受盡侮辱,甚至是被丟給她這個殘廢做奴隸之后,竟然不到兩年的時間就逆天一般東山再起,跟著廢太子重登巔峰?

  自此謝淵在朝堂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手中盡握大盛朝天南海北的錢權和人脈,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成了比他親生父親更赫赫有名的大奸臣。

  一直到她被陸家害死,他都還站在她遙不可及的位置。

  這個時候的她不懂事,恨謝淵有個做奸臣的老子,也因為他是她死對頭送來羞辱自己的,故意欺負過他好多回。

  其中最嚴重的一次,當屬她用鞭子抽了他之后,他又被家中人罰去雪地長跪,險些讓他丟了性命...

  當然,代價就是后來她跪下來求他放過陸家,在他那被扒了一層皮下來,才勉強被他放過。

  饒是如此,她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其他當初凡是欺辱過他的人,最后能留個血肉模糊的指甲蓋下來都能被人稱為是全尸,其手段單單用血腥殘忍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蘇幼月在他府里求饒的時候,親眼見過他是怎么剝的人皮,回去之后,整整好幾年她都沒有碰過葷腥。

  光是這會兒回想起來,她的指尖都忍不住在發抖,簡直是刻入靈魂的恐懼。

  老天爺若是真的憐憫她,為什么不能再讓她回到早兩個月的時候,那時候謝淵才剛剛被送到蘇府給她做奴隸,一切欺凌都還沒發生,一切都還來得及...

  想到這,蘇幼月幾乎是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快,推我去見他!”

  “小姐要見那賤奴?”錦兒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為什么想看那個賤奴。

  蘇幼月哪里來得及跟她解釋,只是忽然拔高聲音:“錦兒,以后當著他的面,決不可提賤奴兩個字!快推我去見他!”

  錦兒嚇了一跳,一肚子疑問,見蘇幼月急得像是要哭,哪里還敢再問,忙扶了她給她披上衣服披風,急匆匆推她去見謝淵。

  雪下得極大,與上一世的記憶相差無幾,一開始輪椅尚且好行走,出了園子,輪椅便難行走起來,錦兒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蘇幼月實在顧不得她,急得伸出一雙細嫩的手自己握住輪椅的輪子推行了起來。

  終于,漫天大雪里,她看到了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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