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還沒反應過來,其中一個侍衛就先擋在了她的面前,笑呵呵道:“姑娘還請先等一會兒,看來我家大人現在不方便待客。”

  聞到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夏花的一張小臉慘白,哪里還敢往里面看,趕緊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侍衛這下才進去通稟,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又跑了出來:“姑娘,大人讓您進去。”

  夏花又咽了口口水,才慢吞吞進了院子。

  她進來時,見院子里除了謝大人和他身邊的侍衛以外,什么都沒有,才稍稍松了口氣。

  只不過離得近了,她才越來越感覺謝淵身上和平日不同,似乎多了些冷冷的煞氣。

  等到了跟前,她更不敢直視謝淵了,立刻低下頭將帶來的盒子奉上:“謝大人,這是我家小姐讓我給您送的,說是年禮的回禮。”

  “回禮?”夏花聽見男人低沉的聲音,好聽得很,與她平日里聽到的許多男人的聲音都不同,一聽就讓人覺得十分沉穩,像一壇陳年美酒似的。

  可饒是如此,她也不敢抬頭,其實謝大人還在他們府上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很兇了,都不敢多看。

  她點點頭,上前一步想要把錦盒交到謝淵身側的侍衛手里。

  當她要遞給那人的一瞬,她的視線卻忽然看到了地上有一灘似乎被水沖刷過的血跡,于是登時嚇得一僵,手里的錦盒也直接掉了。

  電光石火之間,一只大手就直接接了盒子。

  夏花抬頭去看,才發現是謝大人自己接住了,于是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但還是嚇得趕緊跪在了地上:“都是奴婢的錯,謝大人饒命!”

  她這么一跪下來,那股血腥味更濃厚了,而且視線還不小心瞥到院子的另一個入口,似乎有人抬著被麻布蓋著的什么東西出去了。

  看那個形狀,似乎蓋的是人……

  夏花一瞬間呼吸都快停滯了。

  可謝淵卻沒有理會她,接過盒子后,直接打開看了。

  只見盒子里靜靜躺著一塊和田玉的玉牌。

  那玉牌上刻著的,只是尋常的山水圖案,可勝在玉質極佳,是有錢都難尋的上等暖玉。

  但謝淵的視線在山水上掠過后,很快停在刻著一處彎月的角落。

  那彎月并不起眼,若不仔細看,還真尋不到。

  可謝淵的手指卻輕輕在那彎月上撫過,身上那股冷煞之氣頃刻間散了個干凈。

  “這是你們家小姐特意給我挑的?”他溫聲問道。

  夏花見他沒有追究自己,反而如此問道,立刻連連點頭:“是大人,我們家小姐昨天晚上剛從宮宴上回來,連覺都不睡,就跑去庫房給大人挑禮物,挑了足足一個時辰最后才挑中這個呢!”

  夏花一說完,就感覺到身前謝大人的衣擺微微動了動,而后便聽到他開口:“起來吧,你跑來一趟也是辛苦,玉牌沒摔便算無過。”

  這聲音此刻對于夏花來說無異于天籟,也不知是不是生死關頭腦袋容易靈光,站起來后,她腦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立刻又補充說道:“奴婢雖然不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但經常聽到大小姐跟春芽和錦兒提起謝大人呢。”

  “哦?說什么?”謝淵掀了掀眸子,終于把視線從玉牌上移開,第一次看清夏花的臉。

  夏花努力地想著,終于想到了一句:“大小姐好像說過,謝大人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這話是蘇幼月又給蘇蓉挑夫婿,看那些男子的小像時候說的,那時最后剩下的幾個人,她都不太滿意,覺得樣貌都太平平無奇了。

  那時春芽正好進來,就說了句這些人樣貌哪能跟謝大人比。

  于是蘇幼月隨口說了句,畢竟她心里一直都是這么想的,從上輩子到這輩子,謝淵落魄過,但,沒丑過。

  夏花說完時,便感覺到,謝大人明顯地愣了一下。

  在她印象里,謝淵似乎是個十分沉穩的人,幾乎沒有什么事能讓他發愣。

  可偏偏就因為自己這句話,他就發了愣。

  不止發了愣,片刻后,她還聽到謝大人用一種極愉悅的聲音問道:“還有呢?”

  夏花這次是真想不起來了,想了好一會兒只能搖搖頭:“奴婢平日里進內屋少,也就聽到沒幾句,不過每次都能聽到小姐提到謝大人呢。”

  謝淵聞言,垂眸又看向手里的玉牌,視線落在那彎彎的月牙上,暗自生出一種憐愛的溫柔來。

  幼月幼月,可不就是新月么。

  他早就知道,當年蘇夫人給她取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她出生的時候,天上正好掛著一彎新月。

  卻沒想到,她會精心給自己挑一塊刻著她名字的玉牌。

  “李贏。”謝淵朝著身邊喊了一聲。

  李贏聽得正認真,忽然被喊,趕緊應聲:“大人,屬下在。”

  大人不是正聽夫人的話么,怎么突然喊自己?

  “去,拿些賞錢。”謝淵吩咐了句。

  “啊?”李贏愣了愣,被旁邊的高勝搗了下胳膊,才反應過來,大人居然要給這姑娘發賞錢,于是趕緊麻溜跑去拿錢。

  真是破天荒了,大人可從來沒給過誰賞錢啊!

  不過夫人送的回禮來得還真及時,如若不然,剛殺完那些探子,大人心情估計還要冷許久,沒想到這會兒一下就被夫人給哄高興了。

  夫人可真是他們的活神仙,救命藥!

  李贏琢磨了下,足拿了五十兩銀子過來,一把子塞到了夏花手里:“姑娘,給!”

  畢竟他在大人身邊,也從來沒給人賞過錢,一時半刻還真不知道賞多少。

  夏花接過了五十兩銀子,受寵若驚,原本的恐懼頓時因為這些亮晶晶的銀錠子煙消云散了。

  “奴婢謝過謝大人!”

  謝淵看了眼她手中的賞錢,淡應了一聲,讓守門的侍衛把人送出去了。

  等人走之后,謝淵才瞥了李贏一眼。

  李贏原本還在傻樂,冷不丁看到這一眼,頓時一個激靈:“大人,怎么了?”

  謝淵冷哼了一聲:“跟在本官身邊這么久,怎么賞人都不會?”

  說罷,他便淡聲將給賞錢的門道說了一遍,一開始李贏還聽得直冒冷汗,可聽到后面,他才發現,原來大人還真是懂這里面的門道,于是又露出佩服的眼神。

  說完了,謝淵擺了擺手,讓幾人去把地上的血跡清理干凈,才離開了。

  李贏撓了撓頭:“還是大人懂得多,看來剛才是我給的太多了,大人心疼銀子。”

  高勝拍了下他肩膀:“你傻啊,大人哪是心疼銀子,給夫人身邊的人賞錢,給多少大人都不心疼,他就是單純教你以后怎么發賞錢……至于大人是跟誰學的發賞錢嘛,還不是跟夫人學的!”

  “所以,大人是在顯擺夫人?”李贏呆住了,怎么都猜不到,還有這么大個彎子。

  高勝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色點點頭:“你啊,還不算太沒救,你想想以大人和夫人這么含蓄的性子,以后還不是得靠咱們助力,助力得好了,大人自然大大有賞,要是沒助力,也就算了,可要是你不小心踩了坑,你就等著大人削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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