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懵了一瞬。
上一世，蘇幼月是怎么死的，陸家又是怎么沒的，他根本就沒有說，謝淵是怎么知道的？
他被掐得幾乎窒息：“沒，沒……”
這個謝淵，怎么都已經知道了一切，還為著蘇幼月著想，難道他不應該覺得，這輩子的蘇幼月之所以還在他是奴隸的時候就討好他，是因為早知道他日后會權高位重么。
由此可見，她根本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女人，剛剛重生，就去勾引謝淵。
然而陸文很快就沒有心思思考了，因為男人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像是真打算就這么解決了他，他只能拼了命喊出聲：“我，我都說……”
下一秒，碾壓在他喉嚨上的力度驟然松懈，陸文也終于得以喘息，劇烈咳嗽著。
此刻面對著謝淵，他再也沒有了糊弄的小心思，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一處謊言會被男人直接戳穿，下一刻就直接要他性命。
他根本想不明白，謝淵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若不是知道對方不是重生之人，他簡直懷疑，他也是重活了一輩子的人。
“是…是我祖母出的主意，說蘇幼月的腿不良于行，她被淹死最容易讓人看不出來端倪，別人只會覺得她是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所以……”
陸文剛說完，就感覺眼前的男人周身溫度驟然下降，如同冰窟，而自己就是那個如履薄冰的人，根本不知道哪一片冰已經到了臨界點，一踩上去，自己就會萬劫不復。
“但是上一世你已經替她報了仇了，我們全家都被你殺了，謝淵，你們已經報仇了，這輩子我們陸家和你們已經兩清了……”
“兩清了？”男人語氣不明，似乎只是平靜地復述著陸文的話，然而卻更像一個瘋子即將發瘋前，理智的回光返照。
陸文莫名打了個寒顫，趕緊點點頭。
在他心里，當然沒有兩清，本來他們陸府就沒有欠謝淵什么，而且也不過弄死蘇幼月一個人而已，可謝淵可是殺了他們陸家所有人！
只不過，當著謝淵的面，他自然不敢吱聲。
“她上輩子，因為陸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謝淵呼吸忽然加快了一拍，而后一雙深邃的眸子陡然銳利冰寒，眼珠一抬，“你說兩清了？就你們的幾條賤命，也配！”
陸文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謝淵的一雙眸子發著紅，像是要將他挫骨揚灰！
看到這一幕，上一世臨死前他所見到的謝淵與此刻的謝淵身影終于重合，都是那一雙令人不寒而栗的紅眸，只不過，那時的謝淵是一雙眼瞳發紅，如今卻是整雙眼睛都在發紅，像是入了魔的瘋子！
他張了張嘴，想要劇烈喘氣，卻不敢喘，自己把自己給憋得臉紅腦漲，卻還記得回答謝淵的問題，頓頓澀澀地搖頭。
慢慢的，謝淵從他身前起了身。
陸文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見對方高不可及的身影，他也不敢抬頭往上看，只往后瑟縮著：“我什么都說了，別殺我……”
門突然一響，陸文頓時嚇得一個咯噔。
折鏡端著備好的刑具走了進來：“大人。”
看著他手上端來熟悉的刑具，陸文嚇得屁滾尿流。
可謝淵方才急促的呼吸卻忽然平緩了下來：“將他送到蘇府。”
陸文一愣，震驚得久久難以回神。
謝淵這是…打算放過自己？
不對，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上一世，他可是本來準備將他們陸家所有人活活凌遲！
何況，方才他還是一副要發瘋的模樣……
他還來不及多想，就被折鏡再次一把拎了起來。
待折鏡帶著人出去之后，謝淵一個人在屋中沉寂了許久許久。
直到手中的玉牌微微滑了一下，他才從一個木雕一般終于有了動靜。
原來，之前他做的夢不是夢，而是上一世發生過的事。
他的囡囡真的嫁給了別人。
最后，被那一家人活活淹死了。
謝淵光是一想，五臟六腑都在一起抽痛，像是渾身的骨肉都被生生剝離了，只剩下內里疼痛的肺腑，以至于他久久不敢往下細思。
難怪她要親手殺了這些人。
難怪她那日是那樣的眼神。
那是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姑娘，他們怎么敢那樣對她！
便是將所有陸家人碎尸萬段、挫骨揚灰，都不足以緩解他此刻的心頭之恨！
可理智卻讓他還記得，蘇幼月說過的每一句話。
她要親手殺了他們所有人。
謝淵緩緩吐出一口氣。
囡囡的手段還是太溫和了。
這么輕而易舉地讓陸家人死去，太便宜他們了。
片刻之后，謝淵推開門，走出書房。
“大人。”高勝一直在院中候著，見狀迎上前來。
“昨日你說，蘇大小姐安排了人手去設計陸程？”男人語氣平靜而又深沉。
常人聽他的語氣聽不出什么，然而高勝一聽，就知道自家大人心情已經極差，他立馬一個激靈，趕緊道：“對，大人讓屬下幫忙安排，屬下已經安排好了，不出三日就能辦好。”
“一日之內，我要看到結果。”謝淵語氣緩緩，“將人送過去之前，先帶他來一趟謝府。”
高勝一愣，但趕緊直接應下，心里卻納悶不已，大人這是怎么了，原本不是不為這件事著急么？
說來這事要是想在一日之內辦成還真有些麻煩，畢竟要經公把人直接判流放，按照流程來說至少也要兩三日。
不過既然大人開口，這事自然是能辦得成。
任務緊促，高勝應下后，謝淵又吩咐道：“另外安排人，抓住蘇二小姐。”
“就地格殺。”男人補充了句，乍一聽好似十分平靜，好像說的不是要殺人的命令，然而他的脖子上卻有一根青筋像是要掙破了皮膚一般，凸顯了出來。
高勝更加困惑，可自然遵從自家大人的命令，也并未詢問，拱手領命后，就趕緊離開。
看著高勝離去的背影，謝淵緩緩閉上眸子，再睜開時，看向了京城內蘇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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