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墨眼睛一瞪,這人真是,好好說話不行么,怎么還動手動腳的。

  他剛想去把這人的手拿開,卻見自家公子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似乎聽得認真,絲毫不介意這人粗糙黝黑的大手放在自己雪白的錦衣上。

  書墨看見自家公子的神情,只好把話咽了回去繼續聽著。

  沒一會兒他就想到,別說看謝大人一眼,他可看過謝大人好多眼呢,也沒有吹上天啊。

  要是自己說出來,可不羨慕死他了。

  雖如此,他心里卻由衷為這些邊關的百姓們高興,謝大人在邊關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而且他覺得謝大人留在邊關最好,每次他出一些新的律令時,朝堂上就會有一群老古董言官對其口誅筆伐,書墨覺得,就該讓那些人看看,謝大人在遼東有多受歡迎,他們敢來這里罵一句,肯定會被扔臭雞蛋的!

  要知道,到現在朝廷上還有不少人對謝大人的父親暗中置喙,每次暗地里諷刺謝大人時,總免不了把他們父子拿到一起來貶低……

  要他說,要是謝大人是奸臣,這天底下就沒有忠臣了!

  書墨正尋思著,旁邊忽然傳來一道耳熟的聲音。

  “那謝夫人呢,還在京中?”

  謝夫人?蘇大小姐?

  書墨回頭看去,就看到之前那個自稱是臭小子的小子。

  這人其實倒真像是個臭小子,年紀不大,皮膚很黑,但并不粗糙,身段是處于少年和孩童之間的干瘦,似乎在長個子,所以身上雖然沒有什么肉,但看起來不是餓瘦的,反而很有精氣神。

  尤其是那雙眼睛,真當是機靈得很,叫人看一眼就很難忘。

  講話的男人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問謝夫人。

  談起謝淵,他簡直是侃侃而談,可談起謝夫人,他只能撓撓頭:“謝夫人?在京城吧,聽說好像病入膏肓了……”

  “病入膏肓?”楚小紫臉色一沉,垂下的眉眼間全是擔心。

  先生病了?還很嚴重?

  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為謝淵扔下她不管,她過于相思,才病了!

  自己離開才三個月而已,謝淵就把先生照顧成這樣!

  看著眼前的黑小子聽了之后一臉煩躁的模樣,男人覺得有些莫名,也不知道他在煩心什么,不過卻道:“謝夫人也是沒福氣,不過謝大人這樣的男人,以后想要什么女人沒有,只怕有大把的美人愿意投懷送抱……”

  他剛說完,就感覺這黑小子怒氣沖天,兇巴巴瞪了他一眼:“閉嘴,我看你印堂發黑兩眼無神,你才是衰神附體沒福氣!”

  男人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拎著這黑小子的衣領就想揍他。

  華清云見狀,連忙起身:“兄臺…莫怪,這位小兄弟定然是一時口快……”

  這人還想生氣,一回頭,看見華清云的臉,氣便先消了三分,但他還沒回過頭來,那臭小子便狠狠在他腳上踩了一腳,疼得他慘叫一聲,下意識松了手。

  等回過頭來,那小子早就一溜煙跑到了門口,到了門口,他還氣哄哄地回頭來罵了句“衰鬼”才跳出去,差點沒把這人給氣壞了。

  “什么人啊這是!”

  華清云只得溫聲安撫,看著那男孩消失的門口,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書墨則抽了抽嘴角,他就尋思吧,這小子看著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不管他了,真晦氣,來來來,兄臺繼續聽我講,現在聽說這謝大人是咱們遼東的巡撫了,只怕也不會一直留在咱們九原關,聽說他以后還要去寧城監軍呢,畢竟這歷任的巡撫可都會去軍營里監軍,至少也得幾個月……”

  主仆二人聽足了一個時辰,才回了客房休息,光是在這間客棧,就住了五六日。

  等夜間書墨看自家公子記山河志草稿時,便看見了那紙上除了說書人和那給他們講話那人的話之外,還有眾人熱情高漲聽書的畫面。

  他正暗道公子的畫技又有不少長進,就見第二張紙上居然畫著那個他不喜歡的黑小子,而且還是黑小子跟那家子碰瓷兒的吵架時的畫面。

  書墨呆了呆:“公子,你怎么畫了這小子,他也配被畫進山河志?”

  雖然如今公子畫的只是草稿,今后也不一定收錄進去,可一想到有可能會被收錄進去,書墨就不樂意。

  公子今后的巨作,那定然是高格調的作品,怎么能畫這么個不入流的人物進去。

  華清云回眸,略有不解:“為何不配?難道他不是大盛子民?”

  書墨搖搖頭:“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的意思是,他什么也代表不了呀,咱們大盛的百姓可不都是他這個樣子。”

  華清云笑道:“世間百態,千人千面,若這山河志只記其中一二,未免過于單薄,我觀此人性格活潑,身上頗具百姓們所言的市井潑辣之氣,心中又似乎格外正直,倒是有趣。”

  見自家公子居然還對那黑小子頗有好感,書墨簡直不能理解,但也只好搖搖頭,不再勸說。

  反正等他們離開這九原鎮,公子肯定也和那黑小子不會再見了。

  等他們離開九原鎮,就到寧城看看去,說不定到時候剛好能趕上謝大人也在寧城,公子還能和謝大人敘敘舊呢。

  如今自家老爺和謝大人都是只忠皇上的純臣,所以他們華家和謝家也算交情不淺。

  只是書墨滿打滿算,計劃卻趕不上突如其來的變化。

  幾日之后,他們剛剛離開九原鎮,往寧城方向而去時,才過一半路程,卻忽然迎面趕上大量的難民。

  書墨還沒反應過來,馬車的韁繩就被好幾個難民給搶了,后面蜂擁而至的難民更是如餓狼撲食一般涌了來。

  “打死這些為富不仁的富人!”

  “快,這有吃的!快來!”

  一雙雙手像是發了瘋般襲來,更有人手持棍棒,書墨一個不留神就挨了好幾下,可他很快就被拽下馬車踩到了衣裳,一只只腳硬生生從他身上踩過去。

  他隱約看到自家公子從馬車里出來,雪白的長衫被抓破,可他被踩得連叫都叫不出聲來,只能眼睜睜看著。

  就在這時,忽然有兩個罐子破裂的聲音在四周響起,緊接著,烈酒的氣息在周邊迅速蔓延開來。

  “都特娘的閃開!再不閃,都給老子死在這!”

  一道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時,被踩得快要吐血的書墨差點哭出聲來。

  是那個黑小子…是那個自稱是臭小子的黑小子!

  楚小紫一手拿著冒著火星的火折子,另一手從背簍里又掏出來一個酒壇子,一腳站在地上,一腳踩在巖石上,威風凜凜站在那,活似混世魔王哪吒下凡。

  見發瘋了的難民們終于安靜了一瞬,她皺眉看向華清云:“你這傻大個,還不快帶著你的小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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