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凜沒有出府。”

  “也沒有任何人在平陽公主府外做標記。”

  已經過了信上約定的最后時辰。

  聽著馬車外傳來的聲音,馬車內坐了許久的蘇幼月緩緩垂眸。

  暗色里,錦兒看不清自家小姐的神色。

  但她越沉默,錦兒就越心疼。

  姑爺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也像是當初用紀神醫身份過了許久的夫人一樣,失憶了?

  若真是這樣,小姐才能勉為其難原諒他。

  否則,這么晾著小姐這么久也太可惡了。

  錦兒一點都不覺得,若那赫連凜真是謝淵的話,會認不出來自家小姐,連貝王爺都錯認了,大人怎么會認不出來。

  “小姐……”錦兒見蘇幼月沉默,伸手想要給她捂一捂手。

  她的小手伸過去,卻頓了頓。

  蘇幼月的手是熱的。

  她抬頭,就看見黑暗里,蘇幼月的那雙眸子幾乎成了唯一的光亮。

  “小姐……”錦兒以為自家小姐魔障了,想安慰幾句。

  蘇幼月卻忽然彎了彎唇。

  “錦兒,你說,赫連凜為什么不來呢?”

  “額…小姐,這……奴婢猜是因為他不是大人?”錦兒被問得迷糊了。

  赫連凜若不是大人的話,自然就不會赴小姐的約。

  蘇幼月卻搖頭,眸子亮如繁星:“給赫連凜送信,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兩全之策。”

  “他若是來,亦或是在公主府外做標記,我們便可確認他的身份。”

  “他若是不來,什么反應都沒有……”

  “不正說明了他的古怪之處么。”

  蘇幼月垂眸。

  “若不是有迫不得已的緣故,換作正常人收到信,怎么會毫無表示,哪怕差人來拒絕一聲,也是合理的,偏偏他什么反應都沒有,到底是不想回應,還是不能回應?”

  “平陽公主平日里派那么多守衛跟著他,是保護,還是監視?”

  她一個又一個問題緩緩吐出,聽得錦兒直發愣,好一會兒,錦兒才捋清了這里頭的關鍵。

  “小姐,那就是說,赫連凜真的是大人了?”

  蘇幼月眸色不變:“先前只有三四成的把握,現在,至少有八成。”

  這也是她為何會冒風險送信的緣故。

  不過,那信也只是邀約,上面言明自己認識他的一位故人,并未提及謝淵,否則若赫連凜真只是赫連凜而已,那就麻煩了。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赫連凜的不做反應便顯得奇怪。

  謝淵,你到底是因為什么,才不能回應我呢?

  榮王臨死前瘋魔般的話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蘇幼月緩緩吐氣。

  平陽公主……當真是當年的謝夫人,是謝淵的母親么?

  將所有情緒按捺,蘇幼月挑開了車簾。

  “回沈家。”

  馬車緩緩離去后許久,暗衛們才離去。

  直到暗衛們離去,角落里,才有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沒入黑暗,往平陽公主府而去。

  一連兩日,沈府平靜無波。

  倒是京城里有關沈家大小姐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這沈大小姐原來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面紗美人,一個自小在鄉下長大的姑娘,剛一來就得了貝王爺和赫連凜兩位身份尊貴之人的青睞,為了她將定安侯府的小姐趕出了宴會,又精通什么音律,那些愛好音律的大家這會兒都求著想要她的譜子。

  而且據說,這位沈大小姐雖然姿態如蘭,卻生了一副極其駭人的容貌。

  這樣一位神奇的女子,可不就吸引了眾人的好奇心了么。

  消息越傳越廣,直到大街小巷的人都能津津樂道上幾句時,一處偏僻的小巷里,消瘦的女人聽著這些八卦,眼底劃過了一道暗芒,她背上綁了幾匹布,懷里還竭盡所能地抱了三匹,瘦弱的身形都快被擠得看不見。

  “都說貝王爺這么多年未娶王妃,是在等什么絕世美人,也不見得嘛,那沈大小姐可不是什么美人,聽說長得跟個夜叉似的!”胖胖的婦人嘖嘖驚奇,八卦完了,才看向女人懷中抱著的布匹,伸出胖手摸了摸。

  “施娘子,你這手藝我是從來不懷疑的,可這料子,真是越做越差了,這幾匹,我只能給你十文一匹的價格,就這還是我大發慈悲了呢,如今咱們圣都城里還有幾個穿麻布衣裳的。”

  瘦女人臉上多出幾分急色:“劉嬤嬤,您再發發慈悲,我男人實在是病得厲害……”

  那胖婦人卻霎時間冷了臉:“我對你們白家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麻布布匹,我得轉幾手才能找到買家,連那些當奴才的家里人都不穿這料子……”

  女人瞬間就紅了眼圈。

  胖婦人看著她那瘦得像竹竿一樣的身形,又晦氣似的罵道:“罷了罷了,一匹十一文,多一文都不行,我可憐你們,當年好歹你們也是當過老爺夫人的命,可我呢,還不是靠自己賺一點辛苦錢。以后你也別做這種料子了,來我這領些好棉線回去做,做一匹我給你十三文,免得你再糟蹋手藝。”

  女人眼中露出一抹欣喜,連連點頭。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看著女人離開的背影,胖婦人跟旁邊人嘆了一聲:“雖說白家當初也是富庶人家,可卻是少見的有良心的商戶,怎么就落魄到今天這種地步,如今一家病倒好幾個,全靠一個女人撐著,算什么事啊!老天真是不長眼!”

  施娘子將賣布換來的七十七文裝得里三層外三層,塞到里衣縫的口袋里。

  圣都城人多,住宅地自然也緊俏,到偏遠的地方,小巷就如九轉回旋的小腸一般繞,宅子還小,有些連院子都不帶。

  她拐了五個彎,在一處簡陋的住宅樣式的小藥鋪買了五十文錢的藥,又在隔壁買了十二文的粟米和兩文的菜,又繞了七個彎,最后才停在一處油桐樹下的破舊小房子前,開了門鎖進了院子。

  “咳咳……”

  屋子里傳來男人重重的咳聲。

  男人還沒咳完,旁邊又傳來另一個咳嗽聲。

  施娘子連忙加快腳步進了屋子。

  屋子里漂浮著一股久病之人散發出來的沉悶氣和藥味。

  “娘子,咳咳…回來了……咳……”

  一句簡單的話,男人因咳嗽說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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