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娘子說了好一通，才把父子倆勸下。
等她準備好東西，準備去沈家這日，一回頭，就看見父子倆正眼巴巴望著她。
想到兩人如今身子虛弱得連床都不怎么下得了，施娘子鼻子忽然就是一酸。
但很快，她就佯裝鎮定，拎著東西出了家門。
不出意外，她被攔在了沈府門外。
如今門口的家丁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白家人，還以為是沈老爺或是沈夫人的哪門子窮親戚，才勉為其難進去通報。
方氏聽說白家的人來，霎時間冷笑道：“我當是誰，打秋風的又來了，你們幾個瞎了眼了，看見什么烏七八糟的人都過來通報，去把人趕走。”
下人吃了一頓罵，哪能有好臉，出來就一把將施娘子推到了地上：“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這樣的窮鬼能來的么？還想跟我們家主子攀關系，我呸！也不看看你渾身上下那股窮酸樣！”
施娘子冷不防被推倒，籃子里裝著的十幾枚雞蛋瞬間滾落出來，碎了一地，連帶著里面一包點心也被弄臟了。
她身上一陣疼，可更心疼糟蹋了這些東西，這些是昨天剩下的全部錢買來的，平日里，為了保證夫君和明安的身子，每兩日她都咬牙買一個雞蛋，分給兩個人吃。
這十幾個雞蛋，已經是家里一個月能吃的量。
施娘子看著流淌在地上的蛋液，感覺心都被人掏走了一大塊，心尖一疼一疼的，顧不得說那下人，便連忙想把剩下幾個還沒完全漏光蛋液的蛋收拾起來。
沈府門口的所有侍衛冷眼瞧著熱鬧，那下人卻還沒出夠氣，恨這窮鬼害得自己挨主子罵，沖過來又一腳踢飛了剩下的雞蛋。
施娘子只能眼睜睜看著剩下的蛋也全碎在了地上，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你，你這人討厭我也罷，何苦要糟蹋糧食！”
她忍不住指責。
那下人卻忽然被逗樂：“幾個爛雞蛋而已，也就你這窮鬼當塊寶，我們沈府幾個少爺小姐只愛吃蛋黃，那每天多出來的蛋白都拿去喂狗，連狗都吃不完！”
見地上還有一包點心，這人又跑上來，一腳踩扁，點心都擠壓得都從紙袋里漏到了他腳下，他笑得猖獗：“就這種檔次的點心，給我們沈家的狗狗都不吃，你也好意思帶上門來，還不滾！”
施娘子見到糧食被糟蹋，比挨打還要度日如年，一時間紅了眼眶。
再想到這沈家人居然如此欺負人，還不知道要怎么欺負她可憐的外甥女，眼淚就掉了出來。
這小廝見她哭，心中終于暢快了幾分，回頭對幾個侍衛笑道：“就這樣的窮鬼，還說是咱們沈府主子的親戚，咱們沈府主子哪有這樣的窮酸親戚，傳出去還不被人笑話。”
他話音落下后，像一只得勝的公雞一般，洋洋自得。
身后卻忽地傳來一道聲音。
“哦？看來我不算是沈府的主子了？”
這道聲音明明不含什么音調，可平靜得卻讓人背后發毛。
小廝感覺背后一陣發涼，還以為是哪個主子，嚇得一個哆嗦后，回頭一看，才發現居然是又戴著面紗的大小姐。
看到是蘇幼月，他反倒沒那么害怕了，膽子再次壯大。
怕什么，大小姐在府里根本就不受寵，老爺和夫人早就厭棄了她。
雖然這大小姐很狂，可這里是沈府，她一個女人想要在后宅里活下去，以后還不是得聽老爺和夫人的。
小廝這么一想，又挺直了脖子，陰陽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大小姐啊！”
聽到這個稱呼，施娘子忍不住立刻就朝蘇幼月看去。
有面紗遮擋，她看不清女子的容顏，但光看那一雙眼睛，就漂亮得讓她一陣驚訝。
“楠楠……”
早已把沈大小姐當成了外甥女看待的施娘子忍不住就覺得親切，喊出了聲。
蘇幼月看了一眼對方，微微頷首。
施娘子頓時喜色外露。
外甥女愿意認他們。
那小廝見這情景，才知道，原來這人居然還真是和府上人有點關系。
難道，是大小姐這個村姑在鄉下時結交的鄉下人？
小廝越想越有這個可能，于是心中愈發鄙夷，聲音也尖酸刻薄起來：“原來是大小姐的親戚啊，難怪……”
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面前有影子一閃。
直到看到周圍的侍衛們面露愕然，他才呆呆低頭，看到自己身上一道長長的血跡，而且這血跡還在瘋狂往外蔓延擴大。
他剛要尖叫，面前卻忽然傳來冷如冰潭般的聲音。
“再讓我聽見你說一個字，這下一鞭，我就打斷你的命根子。”
這聲音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那般幽冷。
周圍的侍衛們頓時感覺胯下一涼，情不自禁捂了下襠。
小廝也一秒捂住了自己的嘴，兩條腿疼得直打顫，卻愣是連哼都不敢哼一聲了。
他上面聒噪的聲音總算結束了。
下面卻忽然響起了淋淋漓漓的水聲。
眾人低頭一看，看到地上淡黃色的液體，再聞到那股腥臊味，才知道，他居然直接被嚇尿了。
蘇幼月也皺了皺眉。
“滾。”
一個字落下，那小廝拖著淋淋漓漓的水漬就跑。
周圍的侍衛們鴉雀無聲。
以為外甥女在沈家受欺負的施娘子沉默無言。
“舅母。”
蘇幼月走到門外，攙住施娘子。
“我來晚了，你沒被那狗奴才傷到吧？”
聽到暗衛們傳來的消息，她立刻就趕了來。
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些，剛好看到那狗仗人勢的東西，忍不住就動了鞭子。
她一般不發脾氣的，除非是二般。
施娘子連忙搖頭，聲音輕輕柔柔的：“沒…沒有。”
說著，她還瞄了一眼蘇幼月手上的鞭子。
蘇幼月默不作聲，就將鞭子丟給了后面趕過來的錦兒：“錦兒，一會兒清洗一下。”
其實謝淵送她的是上好的鞭子，不會留什么血跡，但她就是介意，這么好的鞭子，沾了那些惡人的氣息。
錦兒忙接下了，又幫忙來扶施娘子。
三人一路往沈家內走，兩邊八個侍衛看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終誰也沒敢上來攔。
連老爺和夫人都拿大小姐沒辦法，他們哪惹得起啊，就算打得過，他們也不能打啊。
還是告狀來得好些。
幾人正這么想著，蘇幼月卻忽然回過頭來。
“你們幾個記住了沒，這位夫人是我舅母。”
“不管沈老爺沈夫人或是這府里的其他主子說什么，今后你們見了她，給我放恭敬點，把人請進來。”
“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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