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只在一瞬之間，饒是格外沉穩的北涼寒，也被這一幕略微驚住。
大長公主緊繃的面上沾了幾滴血，眼未眨用力抽出長劍，唯有微顫的睫能昭示出她內心。
“砰”的一聲，皇帝重重摔在地上，好巧不巧正與皇后跌在一處。
二人身上皆是血跡，此時此刻，倒莫名有一種亡命鴛鴦的感覺。
南蘊一個箭步沖到大長公主身側，抬手扶住似搖搖欲墜的她，震驚不已：“姑母，您這是做什么？”
她想過大長公主會一劍了解皇后，但沒想過她會這么狠厲，直接刺殺皇帝。
大長公主居高臨下看著躺地尚未絕氣的二人，黑眸閃過毅然決然：“傳本宮口令諸告天下！”
“帝后不和，皇后私通大夫，借夫生子，不守婦道，為中原西域不恥。皇后見事發，欲行報復刺殺皇帝，攝政王巧機阻攔，皇帝仍命喪皇后之手。皇后盡數招之，生子乃欲控制皇帝，意欲打破兩國之好。中原皇帝駕崩，特查此與西域無關，全在皇后一人，皇后已畏罪自殺，為平中原之怒，特鞭尸及五馬分尸，以慰皇帝在天之靈！”
一番話，震懾在場所有人，聲音洪厚透出大殿傳至外。
皇帝怒瞪圓眼看著大長公主，完全沒想到會突然發生這一事，他張了張口有意言語，卻被大長公主再次一劍刺下。
下一瞬，皇帝死不瞑目中斷了氣。
“啊…！”
皇后眼睜睜看著皇帝被大長公主殺死，她亦是不敢想象堂堂帝王就這么死在一個老婦人手中。
大長公主冷眼瞥向她，眼中殺意明顯，她推開南蘊，持劍上前。
“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我乃公主，你怎敢…”
皇后看著逼近的大長公主，嚇得瑟瑟發抖，一番話說得磕磕絆絆，完全沒了之前囂張的氣勢。
原以為眾人不敢動她，未曾想皇帝都被殺了，他們又有什么是做不出來的。
大長公主來到皇后身側，抬劍駕于皇后嬌弱脖頸處，眼神冰冷：“西域還有何計劃？”
“二王子…二王子便是西域王派來協助我的！你莫要殺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訴……”
一句話未畢，白皙的脖頸已然被割破。
皇后瞪大眼，張唇發出“赫赫”痛苦音腔，鮮血從唇角一滴滴落下。
整個大殿，一瞬之間死了當今最位高權重的二人。
大長公主做完這一切，似周身力氣全被抽除，她踉蹌幾步，南蘊見狀忙再次扶住她。
“姑母，您殺皇后我能理解，只是為何要對皇帝下手。”南蘊仍舊不明，回眸望了眼死不瞑目的皇帝，眼中只有不解并無可憐。
聞聲，大長公主抬眸看向北涼寒，緊繃的面色松懈幾許，她似笑非笑：“北涼寒，你可知我為何如此？”
“公主是想以一人之身，速戰速決解決皇帝昏庸，且西域蠢蠢欲動的心。”
北涼寒如是道，若非如此，大長公主不可能這般果斷。
話音落下，大長公主點點頭，毫不掩飾眼中贊賞，她輕吸了口氣，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不止。
“北涼寒，本宮知曉你不愿做帝王之位，也不愿做忤逆之人。而今殺人者是本宮，待本宮死后，自會面見列祖列宗。”
“你有心救助百姓不在昏庸皇帝手中，卻知禮法不曾逾越，這一切本宮都看在眼里。”
“但皇帝一日不除，百姓一日無安寧，本宮身為大長公主，自當替皇室清理門戶。”
大長公主說罷，眉宇間籠罩著一抹死氣，周身氣息宛若將其之人一般。
南蘊迅速捏住她手把脈，手下觸碰脈搏極弱，隨時可能停止一般，她微睜大眸，柳眉頓皺：“您……”
大長公主今日所做一切，已是拼盡了全身的生氣，可以說完全是因為一口氣吊著支撐她到現在。
南蘊黑眸復雜望著大長公主，方才大長公主所說幾句話，顯然是知道他們心意，也知道當初為何他們遲遲定不下決心的原因，她更是知曉北涼寒無意參與這一切。
不想，她竟是以一老婦之身，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我若不出手，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結束這一切。皇后此舉一出，天下人皆知，即便皇室蒙羞，我也要讓那西域不敢再冒犯，皇后已死，便是西域要借題發揮，也會顧全大局不敢輕舉妄動。”
大長公主笑笑，只是笑容格外蒼白。
南蘊心中五味雜陳，未曾想過大長公主會把事情與后路安排的如此穩妥。
若是當初她與北涼寒早一些做決定，說不定大長公主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北涼寒亦是震驚大長公主所說所做的一切，他上前幾步，恭恭敬敬掀袍跪地，雙手舉至肩齊平，隨即扣下大禮：“姑母所言，我皆數記下。”
大長公主隨意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隨即落在南蘊身上，仿佛交代遺囑一般，她輕笑：“本宮這一生不曾嫁人，更不曾有自己血脈，但本宮甚是喜愛你那兩個孩子。”
“墨兒膽大，心思細膩，卻有一顆善愛之心，如此不適做帝王。他是翱翔飛鷹，理應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說罷，她抬手握住南蘊的手，更笑：“麟兒雖年歲尚小，可本宮相信，在你與北涼寒的照顧教育下，將來的他定會是一位明君。”
這一番話，已將誰是帝王之事扯下帷幕。
南蘊鼻頭一酸，莫名紅了眼：“姑母放心，我與阿寒定會讓中原越走越遠，盛世安寧。”
“甚好…”
大長公主點點頭，輕飄飄的兩個字自口中溢出，握住南蘊的手漸漸失了力道滑落。
“姑母！”
南蘊痛呼，眼前一片濕潤，腦海中滿是與大長公主相遇至今的點點滴滴。
這個少女時民動京城，年老時為中原操心的老者，在這一刻徹底死在困住她一生的皇宮中。
北涼寒眼尾微濕，他上身抱住南蘊，語氣沉重：“阿蘊，你我讓中原越走越盛，便是姑母最樂意所見之事。”
南蘊痛哭流涕點頭，她知曉，大長公主想看的就是太平盛世，這她如何能不知曉。
只是相處這么久的人，活生生在眼前隕落，她又如何能做到不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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