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朦朧中，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拽住了雪思月。
她回頭看到了一個濕了身的男人。
歐陽穆的頭發全濕了，耷拉在肩頭，氤氳的水汽籠罩著一張棱角分明，帥的不能再帥的臉，尤其是他那雙眸子，像黑曜石一般吸引人。
雪思月咽了一下口水。
二十多年的時光里，她還沒有擁有過一個男人，穿過來肚子里就揣上一個球。
可眼前的男人又欲又純，尤其是那蠱惑人的眼睛，不斷的挑戰她的忍耐底線。
她伸手拍了拍腦袋，心中暗罵：歐陽穆就是一個妖孽，別看他，小心他吸你的骨髓。
你難道忘了一開始他是怎么蹂躪你的嗎？
想到這里，雪思月不僅打了一個冷顫，腦子瞬間清醒了。
再看歐陽穆時，她覺得他和地里的蘿卜白菜無甚區別。
“王……王爺，怎么了？”
歐陽穆抬起頭，用手抹了一把臉，白皙的臉上又粘滿了水漬。
他皺了皺眉，唇角下垂，像是在做重大的決定，雙眸暗淡無光。
雪思月見他不吭聲，轉身要走，歐陽穆急忙喊了一聲，“愛妃……”
“我想給你說句話。”
雪思月轉身看向他，心中納悶。
有什么話直接說唄，磨磨嘰嘰的，跟個娘兒似的。
不過，歐陽穆可不是磨磨嘰嘰的性格，他殺伐果敢，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
該不會是難以啟齒的事情吧？
難不成是他有私生子了？想將母子二人帶回穆王府？
如果他真的有私生子了，她不會阻止人家一家三口團聚的。
自己也是將要生寶寶的人了，不管是嫡子，還是庶子，還是私生子，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流浪在外邊肯定是不忍心的。
他能理解歐陽穆的心情。
再說了，自己也待不了多久了，只要生了孩子，即便是歐陽穆不同意，她也會搬出去住的。
孩子是定時炸彈，萬一哪天有人看出來不是歐陽穆的孩子，她們母子就死定了。
雪思月正在瘋狂的補腦，歐陽穆卻低著頭說道：“其實，我想向你……向你道歉。”
嗯嗯？？
雪思月的思緒戛然而止。
道歉？
道什么歉？
道的哪門子歉？
他給了她那么多銀子，還要給她道歉，還有沒有天理了？
“不，不，王爺，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如果你想道歉一定是我不懂事，做的不對，我該向你道歉。”
歐陽穆搖了搖頭，他情緒低頭，眼眸暗淡。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主要是那時對你也不了解，不過，不了解也不該對你動粗。”
話說到這里，雪思月總算明白了歐陽穆說對不起的原因了。
那時，她真的沒有一點錯，如果有錯也是原主的錯。
錯就錯在她稀里糊涂的懷上了孩子，可是，原主也不想啊，她也是被人陷害的，至于那個該死的男人，到現在還沒有露面。
如果哪一天被她碰到，她一定會將他千刀萬剮。
可是，話又說回來，就算是她錯了，歐陽穆也不該懲罰她。
可以不愛，但不要傷害，他完全可以休了她，讓她打哪兒來回哪兒去，而不是聽從側妃娘娘的挑唆，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
提及往事，雪思月痛的渾身打顫。
她是天之驕子，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
她的人生處處是光彩，處處是掌聲，她是金字塔頂端的高材生，很多人都以她為榜樣。
一場地震，生生將她砸到了這個世界，開啟一段痛苦的旅行。
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真的想再死一次穿回去。
像是用燒紅的鐵烙的印記，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輕易的忘記。
既然不會輕易的忘記，也不會輕易的原諒。
歐陽穆仍舊低著頭不敢看她，他知道她心里委屈，但他不知道怎么去彌補，他怕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他一直低著頭，等著她的原諒。
雪思月拭去沖出眼眶的眼淚，聲音略帶沙啞，“王爺，不早了，趕緊洗洗睡吧。”
她沒有說原諒他，也沒有說不原諒他，只給了他一個落寞孤寂的身影。
聽到關門聲，歐陽穆將手狠狠的砸向浴缸，水花飛濺。
他恨……
恨自己……
那時的他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孕婦下手？
而這個孕婦還是自己的老婆！
就算她行為不端，就算她名聲不好，也要先搞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他，稀里糊涂的相信了傳言，對手無寸鐵的她下了死手。
他狠狠的拍打自己的腦袋，后悔的不得了。
可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后悔藥。
……
雪思月走出浴室，巧香和如月趕緊過來扶住她。
她們一起回到臥室，巧香端來溫水給娘娘洗腳，如月將娘娘的頭發解開。
季夏端來一碗燕窩，“娘娘，你晚上沒有吃多少東西，王麼麼剛剛煮了一碗燕窩，你趁熱吃了吧。”
雪思月點了點頭。
季夏用勺子將燕窩送到雪思月的嘴邊，她張開嘴一口一口的吃著。
像是被點了魂魄一樣，她沉浸在過往中走不出來。
巧香感覺不對勁，用手在雪思月的眼前晃了兩下，擔心的問道：“娘娘，你怎么了？”
雪思月的目光渙散，沒有回應，仍舊機械的張嘴吃燕窩。
巧香慌了，她急的差點哭出來，“娘娘，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哭出來，不要憋在心里，這樣會憋壞的。”
季夏也趕緊停止了投喂，她將碗放到了桌子上，用雙手按住了娘娘的太陽穴幫她放松。
如月輕輕的捶著她的后背，小聲的說道：“娘娘，你不要這樣子，你這樣會嚇壞我們的。”
巧香規勸道：“娘娘，最困難的時候我們已經過來了，現在王爺對咱們也挺好的，咱們吃喝不愁，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坎。”
最困難的日子是巧香和她一起渡過的。
巧香為了救她，被歐陽穆狠狠的踢了出去。
她的慘叫聲至今還在她耳邊繚繞。
不過，巧香說的對，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
日子，總該往前看吧。
眼看丫鬟們快要哭了，雪思月才從悲傷中走出來。
“你們都去休息吧，我沒什么，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里不是很舒服，現在好了，巧香說的對，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坎，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丫鬟們欣喜，她們就知道娘娘不會想不開的。
她們將床鋪好，看著雪思月躺下，才放心的離開。
這一夜，雪思月睡的不好，她很晚才睡著，而且剛一睡著就做噩夢。
在夢中，她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嘲笑，生生折磨了她一個晚上。
然而，還有人比她更慘。
某個人倒在浴缸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醒來凍的渾身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