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困?”鄒青山把筆放好,見妻子立在一邊神情恍惚。
梅香回了神,臉蛋微紅,咬著嘴唇小心翼翼道:“今兒上街見了我娘,她給我送了些家里不用的舊衣。”
“嗯。”鄒青山淡淡應了一聲。
梅香氣餒,相公這樣她反而不敢開口。成婚多年鄒青山一直不冷不熱,就像別人說的,鄒青山娶了中不溜秋的她是因為……
“還有事?”見她既不說,也不上床,鄒青山看過去。
梅香想到一雙沒過過好日子的兒女,心一橫,“我娘說咱們如今住的屋子不夠寬敞,我三哥前幾日搬了家,問我是不是……”
“好了!不用說,我不會同意。”鄒青山語氣冷了幾個度。
梅香瑟縮著著脖子,其實也沒抱有太大希望。
你看,鄒青山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清傲孤高,一丁點不像雜貨鋪老板能生出來的。
第二天梅香起了大早,婆婆吩咐過今天要回去。
于是梅香想著準備些東西讓婆婆帶回去,聽說妹妹孤兒寡母的日子不好過,何況婆婆罵過,馬家跟云家還都是不安生的主。
梅香拿出娘家送的舊衣服,挑出最好的四件,翻出來三套,又瞥見床邊上玩耍的小兒子身上縫縫補補的小衣裳,手一頓,放回去了一件。
鄒婆子跟大孫女秀兒把早飯吃完,見兒媳婦梅香抱著大孫子狗哥兒,手里拎著一個小包走出來。
她眉頭一挑。
來時沒帶東西,走了就更不能帶回去,她又不是那等搜刮兒子小家庭,補貼女兒的瘋婆子。
鄒碧嬋有的是錢!
“你干什么,我可不要你的東西!”鄒婆子推開梅香的手。
梅香性子雖軟,但很執拗,跟鄒青山有得一比,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她又塞回去,“娘你拿著,你要是不拿,下次家里有事我就不叫你了。”
“你不叫我叫誰!”鄒婆子嚷嚷著。
兒媳婦哪哪都好,就是娘家那邊不行,梅香她娘也是心腸軟,但人蠢啊,總是好心辦壞事。
就拿這次住兒子家來說,前段時間鄒青山和梅香干活去,一雙兒女沒人照顧,知道鄒婆子要照看新寡的閨女,梅香她娘就說,把孩子帶去家里照顧。
親外婆家還能不放心?
可中間出了差錯,又是那婆娘好心辦了壞事。
梅香還落不著好,不僅因此無端被她三嫂罵,狗哥兒也受了無妄之災,額頭上留下一個駭人的傷疤。
“娘。”梅香笑了笑。
婆婆總是擔心她娘家人,其實娘家只是好心辦了壞事,有那份心梅香就滿足了,并不去苛責其他。
鄒婆子不好多說。
雖是這樣又能如何,家里離不了人,碧嬋那邊近段時間看著還是懸乎,總是不肯考慮好人家,如何能夠安心。
唉,秀兒和狗哥兒也只能先送到梅香娘家。
鄒婆子沒什么心情的接過梅香的小包,問了一句,“你三嫂怎么弄?要是還待在一塊我可就不要你娘家帶了,實在不行我都弄到碧嬋那邊去,她家大,多少人都住得下。”
“好耶!不用去外婆家了!不用見外婆了!”秀兒聽了很開心。
“秀兒!不得無禮!”梅香呵斥道。
長輩再如何都是長輩,秀兒這樣子傳出去如何是好,而且,她娘并未因為是外孫的身份薄待秀兒。
在梅家,男孩一頓吃兩個雞蛋,秀兒也能吃上一個。梅香娘家最不缺孩子,尤其是女娃娃,要多少有多少,哪個跟秀兒一樣頓頓都有雞蛋吃。
秀兒明顯不服氣,鼓起嘴巴扭向一邊。
梅香看了胸悶,倘若婆婆不在梅香早就上尺子。
還是娘家人說得對,鄒家根基薄,對著孩子的家教并不在行。
梅香想著過段時間,帶禮物去找三嫂,托三嫂找個地方讓秀兒好好學習女德。
人不可無德,女子不能少了束縛。
鄒婆子回到青石巷,院子處留了個門,里面靜悄悄的。
有人在睡懶覺!
她趴著窗戶往里面一瞧,好家伙!娘四個還在睡,真是豬啊。
“砰砰砰!”鄒碧嬋被窗戶上的動作吵醒。
懷里的二娃哼唧幾下,她拍拍二娃的身子,拿被子蓋過孩子們,爬到窗戶邊上,赫然被鄒婆子無限放大的臉嚇了一跳。
“娘?”
“娘你個****”
隔著一層窗戶,鄒碧嬋有些聽不清,她靠過去要聽時,鄒婆子移開了身子,往旁邊走去。
鄒碧嬋疑惑。
鄒婆子不曉得從哪里鉆出來,伸手掐住她的耳朵,使勁扯。
“啊!疼疼疼!”
“你也曉得疼啊!看看都什么時候了,一個個睡成豬,飯也不吃,家也不收拾!”
“我昨個一整晚都在夜市,回來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
鄒碧嬋揉揉火辣辣的耳根,很無辜。
“那……”事出有因,鄒婆子也不知要罵什么了。
可她略略一想,又不是很相信,“你做的餛飩還有那功力?賣出去二十碗那都是我祖宗!”
“你不信?”
鄒碧嬋去廚房,找出藏起來的面粉袋子,里面少一了大半,一袋扎實的面粉就剩下個底子。
鄒婆子卻是證據越多就越不相信的主,畢竟她的實力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隨即狠狠戳了她額頭一下。
“騙騙別人就算,別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看她如此不信任自己,鄒碧嬋真是又好笑又好氣。
“我的餛飩也不難吃,憑什么賣不出去,多的是有眼光的人喜歡。”
“你個小妮子!說誰沒有眼光!”
鄒碧嬋的額頭又挨了幾下。
鄒婆子不想再聽她胡言亂語,打完人就趕著她出去叫大娃幾個起來,洗漱準備吃早午飯,末了忍不住嘮叨。
“你說說你啊!多大年紀了還睡懶覺!你不是說了要守著大娃幾個?就你這樣我看著懸乎。”
鄒碧嬋在洗臉,聽了反駁道:“多大都是您的閨女,怎么,我還是天生勞碌命啊,晚上辛苦白天也幸苦,我累了一晚上可不得好好歇歇。”
“外婆,我也喜歡和娘歇歇。”二娃躲開伸來的熱毛巾,笑嘻嘻道。
大娃板正著身子讓人擦臉,“你不是喜歡和娘,你是懶得動彈。”
“你才懶,大娃最懶!”
“是你!”
“好了,別吵吵,外婆給每個人煎了雞蛋吃,誰先洗漱好就吃第一個,晚的吃最后一個。”鄒婆子過來勸和,她的心思馬上轉到孩子們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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