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鈴蘭炒好紅薯葉，直接給木木和小梅子遞上筷子：“快趁熱吃，這天氣等會就涼了。”
“啊？不等阿航嗎？”木木說。
“這還有呢，等他回來再炒一盤。”周鈴蘭說。
木木接過筷子：“那還等什么？開動！”
小梅子被木木感染，不知不覺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等傅遠航回來的時候，一盤紅薯葉已經見底。
這是小梅子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紅薯葉，她家做的紅薯葉總是又干又澀，一點都不好吃。
原來多放油是這么好吃的啊。
傅遠航并沒有第一時間把書和筆記給小梅子。
這時候周鈴蘭又吩咐小梅子再去挖一棵大蒜。
“忘了我還要再炒一盤紅薯葉。”周鈴蘭說。
小梅子輕車熟路，又去挖了一棵大蒜。
等洗干凈拿回來的時候，烤雞和烤紅薯也出爐了。
養了兩年多的老母雞，搭配野蘑菇和木耳，那霸道的味道和蒜蓉紅薯葉不可同日而語。
小梅子長這么大都沒有聞過這么香的味道，口水怎么吞都吞不完。
等她反應過來，周鈴蘭已經把一個熱乎乎的雞腿扒了下來，用干凈的荷葉托著，放到小梅子的手里：“趁熱吃。”
小梅子還是不停地吞咽口水，等到反應過來，雞腿已經被她遞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她想說話，又擔心嘴里的東西掉出來，只好等咀嚼完吞下去才紅著臉對周鈴蘭說：“大母，雞腿太貴重，我不應該吃的，我，我咬一口就行，這個還給你。”
小梅子長這么大都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食物。
過年的時候，阿奶也會殺一個雞，留一點出來燉土豆或者冬菇木耳什么，算是過年加菜。
剩下的腌起來，很饞很饞肉的時候才割一點下來燉，有時候一只雞，或者大隊分了豬肉，或者分了魚，她們家都要臘起來分一整年吃，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才會舍得割稍微大塊一點。
像這樣一整只雞烤著或者燉著吃，她長這么大都沒試過，更別說吃那么大一雞腿了。
這個味道咬一口她能記一輩子。
木木已經扒拉好剩下的雞肉：“你吃那個，這個雞腿是干娘的，這兩個雞翅是我和阿航一人一個，我們四個人正好，你要是還給我們，我和阿航為了吃雞腿得打起來。”
雖然但是，傅遠航還是很無語。
誰為了吃雞腿跟你打起來了？
周鈴蘭笑道：“木木說得對，安心吃吧，我那還有些帶不走的舊衣服和一些吃食，等晚上沒人的時候，我再給你們送過去。”
小梅子紅著眼低下頭。
大母一家都是好人，她一直都知道。
大母經常會往她們門口放一些新鮮的蔬菜和粗糧，有時候還有一些新鮮的水果，甚至糖果和包子這些她也收到過，大母從來不說，都是悄悄放下就走，她遠遠看見過好幾次。
蘇桃桃在家的時候也很照顧她和阿奶，她都記得。
卻不知道該怎么表示感謝。
現在連大母都要走了，她是真的很不舍得，以后再沒有人會對她們這么好了。
“這塊自留地的東西你也找個時間收一收，我來不及了。”周鈴蘭接著說。
小梅子再也忍不住，張開手抱著周鈴蘭：“大母，嗚嗚嗚……”
木木都懵了：“誒，讓你吃雞腿你怎么還哭上了呢？有那么難吃嗎？”
周鈴蘭僵了下，旋即拍拍她的后背，摸摸她的腦袋：“我給你留個地址，你可以給我們寫信，你好好讀書，以后總有機會走出去。”
小梅子平時和周鈴蘭的交集其實并不多，很少有機會說這么多話。
小梅子胡亂點下頭，松開周鈴蘭咧嘴笑了下：“我會的大母，我沒事，就是舍不得大母。”
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周鈴蘭拿了塊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趁熱吃吧。”
小梅子點頭，不再客氣，以后總有機會回報：“好。”
周鈴蘭包了點雞胸肉和蘑菇木耳，讓小梅子帶回去給老太太吃一口。
四人吃完雞肉，周鈴蘭又炒了一盤紅薯苗，大家開始吃就著配菜和紅薯苗吃烤紅薯。
還沒出土就被烤熟的紅薯粉粉糯糯，香得不行了：“我第一次覺得紅薯這么好吃，連雞肉都比不上。”
傅遠航：“吃雞肉之前你怎么不說，我幫你吃雞肉，讓你多吃幾個紅薯。”
木木才不上他的當：“雞肉還是要吃的，我干娘養了好幾年呢，我不吃對得起我干娘那么辛苦養它嗎？”
論辯才，傅遠航還真不是木木的對手。
他還是多吃幾口菜吧。
小梅子吃了迄今為止最好最飽的一頓午飯。
最后還剩下幾個紅薯和芋頭沒有吃完，周鈴蘭用荷葉包起來，留著明天上火車再吃。
傅遠航這才把從家里帶過來的課本還有筆記給小梅子：
“這是那邊四年級的課本，內容比我們這邊深很多，我都做了隨堂筆記，試卷也我帶了幾份過來，你有空都可以看一下。”
特殊年代的所謂上學，其實跟掃盲差不多，學不到什么真正的知識。
尤其是青蓮村這樣的村小，期末考試可能背誦十條八條偉人語錄，做幾個加減乘除的題目就算過了。
高年班大部分時候甚至只上半天的課，半天要到地里去務農。
基地不一樣，基地的學校是在認認真真教書育人，著力為科研事業培養接班人。
沒有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歪風邪氣，更不會剝奪學生的上課時間，政治思想要抓，偉人語錄也要背，但是文化知識也不能落下。
傅遠航無比慶幸自己當初跟著哥哥嫂子去基地的決定，讓他見識了更廣袤的天地。
小梅子珍而重之接過，重重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傅同學，我一定會好好學的，對了，你上回給我的畫冊，我看了好多次，可以還給你了。”
傅遠航搖頭說：“你留著吧，我那里還有好多。”
小梅子松了一口氣，小冊子是她最珍貴的禮物，她習慣了每天都拿出來看一看。
她還跟著臨摹了，但是她沒有畫畫天分，壓根還原不了傅遠航的十分之一。
讓她就這樣還給傅遠航，她是十萬個不舍得。
分開的時候，小梅子抱著傅遠航給她的書和筆記目送他們的背影走遠，書的最上面是周鈴蘭用荷葉包好的，給阿奶留的雞肉，很香很暖。
小梅子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她一定很努力很努力讀書學本領，以后也要像他們一樣，帶著阿奶走出這座大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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