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出去了不在家。
顧老太和胡翠芬又帶著柔兒出去看病。
雖說是青天白日不適合做見不得人的勾當,可天時地利人和處處都占,這樣的好機會再不動手多少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顧瑀身上的傷還沒好,但是并不妨礙他動作的麻溜。
看到這人輕得像一只鳥似的輕飄飄地越過墻頭不見了身影,放風的蘇錦暗暗在咂舌吸氣。
這人該不會真干過什么不為人知的勾當吧?
瞧瞧這翻墻的姿態,怎么熟練得如此讓人意外?
為防止有人突然回來撞見當小賊的顧瑀,蘇錦搬了個小板凳就坐在大門口嗑瓜子。
手里攥著的瓜子逐漸變少,蘇錦腦中的思路也在紛紛捋明。
顧瑀在賭坊的事兒算是徹底過去了,往后也沒了絆腳的事兒,可謂是難得的一身輕松。
等陳先生那邊傳來話,縣城里被知州舉薦新來的縣令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放完,傅爺等人殘留下的陰霾徹底散去,顧瑀就能輕輕松松的去跟著讀書了。
顧瑀的事兒上了正軌,接下來必須琢磨的就是自己的事兒了。
上次送過去的衣裳周月很滿意,又額外要了兩件別的樣式。
蘇錦最近在家里陪著顧瑀養傷的時候,七七八八就做了不少,剩下的都是些瑣碎活兒,要不了幾日便可正式收尾。
等把手頭上的這兩件給周月送過去,拿到了該有的本錢,下一步就是想法子把新的畫冊散出去,好讓自己手頭上的買賣始終不斷。
蘇錦把最后一顆瓜子塞進嘴里,嘴皮翻飛吐出瓜子殼,心說:要想買賣做得好,地段和招牌就不能馬虎,長久住在村里還是不行……
蘇錦正在腦中規劃去縣城里什么地方整個鋪面的時候,身后的大門突然被人輕輕打開,從里頭伸出了一只有力的大手。
大手在她的肩膀上輕輕一點,隨之響起的就是顧瑀古怪的語氣:“阿錦,進來。”
蘇錦抓起地上的瓜子殼推門而入,剛反手把門關上,眼前就多了一只攤開的大掌。
顧瑀的掌心里躺著一個描金雕玉的令牌,在日光下綻出耀眼的光。
而令牌的表面赫然刻著一個偌大的字。
顧。
仿佛是擔心蘇錦無法理解這個顧字的分量,顧瑀還體貼地把令牌翻了個面兒。
令牌的背面刻著的是一個復雜的徽記,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個徽記是由好幾個不同寫法的顧字組成的。
而在徽記的最下方,還落了一個不算很顯眼的刻章。
刻章上寫的就是,京師宰相府。
如果只是一個顧字無法體現出這個令牌的分量,那么這個小小的印章就足以讓人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深意。
蘇錦沒想到不起眼的老太太真在手里藏了這么個不得了的寶貝,狠狠一頓后嗓音都有些變調。
“不是……”
“老太太當年到底是去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當的下人?她真是去當下人的?”
一個伺候的仆婦,能有這樣的尊榮保管刻有主子家族徽記的令牌?
開的什么玩笑?!
蘇錦難以理解地瞪大了眼,不解地說:“不對啊。”
“以老太太的性子,她要是真有這么個東西,她怎么會甘心在村子里當個潑婦的?”
拿著這玩意兒去好地方吃香喝辣當人上人不好嗎?
老太太還有這種虛懷若谷視名利富貴如浮云的本事?
這不是扯淡嗎?
誰信啊!
蘇錦明明白白地把心里的疑惑寫在了臉上,顧瑀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心里的想法跟蘇錦說出口的話不謀而合。
他目光深深地摩挲著令牌的邊緣,沉默了片刻才說:“老太太這東西的來路可能不正。”
否則的話,她怎么可能不張揚,甚至還摁著顧云不讓他聲張?
要不是顧云這次偷了顧瑀的文章事兒鬧大了,實在怕影響顧云的前程,老太太估計都不見得會把這個東西拿出來。
蘇錦跟他想到了一處去,狠狠一挑眉幽幽地說:“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其實壓根就不敢讓人知道她手里有這個東西?”
“好家伙,原來不是視名利于無物,她是在心虛?”
若不是心虛的話,又如何解釋老太太難以理解的隱忍作為?
腦中所有疑點瞬間云開霧散,蘇錦再看向那個金玉所刻的令牌時,眼里多了些許無聲的譏誚。
“老太太這是在玩兒火啊。”
仗著偏遠之地無人知曉這東西的來歷,拿著這玩意兒出去在謝然的面前扯了虎皮當大旗。
她心里想的肯定是等把這陣風頭過去了,顧云順利考取了功名就帶著這個秘密無聲無息地離開此處。
可顧云會那么聽她的話嗎?
蘇錦覺得不盡然。
而且老太太肯定比誰都怕此事被聲張出去,畢竟聽顧瑀的意思,這個京城顧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龐然大物。
要是讓正主知道了有個山野老婦在偏遠之地借著顧家的威風扯大旗,那更是完犢子。
老太太本人比誰都怕。
該日夜不安的也該是她自己。
想通了這些關竅,蘇錦突然就沒太大的興趣去探究這玩意兒老太太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了。
反正老太太捏著這么個東西,就跟在掌心里握了一塊燒紅的火炭一樣,諒她也不敢反復把這玩意兒拿出來作怪。
蘇錦興趣不大地推開顧瑀的手表示自己看夠了,撇撇嘴說:“這事兒都不用咱們設法抖落出去,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顧云自己就能給她招出禍來?”
顧瑀想到顧云那融入了骨子里的張揚和輕佻,不由得低低地笑出了聲兒。
他玩味十足地轉了轉手里的令牌,好笑道:“那既然是看過了,我就送回去了?”
蘇錦敷衍地擺手。
“送回去送回去,給老太太藏好了,也省得顧云以后找不到給她找事兒作妖的時候。”
顧瑀不問自取的動作很快,還回去的時候更快。
蘇錦剛把手里的瓜子殼扔了,他就無聲無息地回來了。
不單是蘇錦沒把這玩意兒當回事兒,顧瑀顯然也把這事兒往心里放。
畢竟……
現在看不清這東西的利害的,只有顧云一個人。
他們只要等著看顧云得意忘形到從高空跌落就行。
解了心里的一個疑惑,蘇錦用腳勾了個小凳子往顧瑀的腳邊一放,單手托著下巴沖著他眨了眨眼,笑著說:“坐下,跟你商量個事兒。”
等顧瑀坐下了,蘇錦馬上就湊近了說:“你覺得,咱們搬去縣城里住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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