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眼前一幕嚇得亂了心神的楊老板和楊夫人合力將暈死過去的顧瑀安置好，確定還沒來得及生出更大的亂子，劫后余生地猛呼一口氣的同時想也不想朝著早已呆滯的楊穗兒重重地踹了一腳。
“上不得臺面的畜生！”
“我是送你來學藝的，你在干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顧兄弟是怎么暈過去的？你在茶里加了什么！趕緊說！不說我就打死你一了百了！”
楊穗兒本就是懸著心下的手。
看到顧瑀把加了藥的水喝下去的時候，她甚至還在想干脆在這里待到下午得了，等她哥哥來了正好裝作剛知情的樣子沖出去一通哭訴。
屆時場面亂起來了，她是個失了清白的女兒家，顧瑀就是渾身長了嘴也絕對說不清楚，心中所想自然也就成了。
可說好的楊老板夫婦竟然這個時候就來了！
她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做，就直接被人撞破了！
在楊家老太太的溺愛下無法無天慣了的楊穗兒第一次在自己兄長的臉上看到扭曲的震怒，驚嚇之下琢磨了很久的話脫口而出：“是顧瑀對我起了歹念，我是無辜的，我……”
啪！
又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楊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收回自己隱隱發麻的手，指著楊穗兒慘白的臉怒不可遏地說：“你還敢胡說！”
“一個暈過去的人能對你干啥？！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事兒要是被人知道了，不光是你活不成了，就連整個楊家都要被你帶累得再也抬不起頭！”
“存著那下三濫的齷齪心思還好意思栽贓別人，要不是我和哥哥今日親眼看見了，這天都要被你那顆不知道滿的貪心給捅破了！”
“我打死你這個不知廉恥的狗東西！你……”
“當家的！”
楊夫人手忙腳亂地拉住怒得渾身發抖的楊老板，飛快捋清思緒壓低了聲音說：“趁著現在還沒有人發現，我馬上就帶著這沒了羞恥心的丫頭走，這里的事兒你知我知，千萬不可聲張，也不能讓蘇掌柜知道了，記住了嗎？！”
他們布莊不大，可托了蘇錦的福，短短幾個月的工夫，賬面上的銀子就比往年一年的數還多出不少。
這時候可千萬不能因為這樣的事兒把蘇錦給得罪了！
楊老板心神大亂地咬牙點頭，斜眼瞥見楊穗兒似乎還想頂嘴，忍無可忍地抬腳又是狠狠一踹。
“你且給我等著！”
“等我回去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楊夫人忍著燒心的怒火強行擰住了楊穗兒的胳膊，直接把人拖著往外走。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出聲兒說出半句不好聽的話，我要么讓你哥哥把你送去城外的姑子廟念一輩子的佛，要么就一根繩捆了你扔到護城河里祭河神！”
“你不知自愛愛死不死，但我絕對不會讓你毀了楊家的名聲！”
尤有不甘心的楊穗兒聞聲猛地一顫，嚇得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是什么，只能是死死地捂著臉低頭跟楊夫人的身后往外走。
前廳。
剛忙完把客人送走的宜歡看到楊夫人腳步匆匆地出來了，眼角眉梢掛著的都是歉意。
“楊夫人實在是對不住，我這就帶您去繡房里轉轉。”
她說完才像是剛看到楊穗兒似的，帶著打趣說：“說到底還是個小姑娘，這么些日子沒見著嫂子，今日見了竟是紅了眼，莫不是想家了？”
楊穗兒聞聲捂著臉把頭低得更低了些，也不敢去看宜歡的眼神。
楊夫人見狀暗暗捏緊了手里的帕子，帶著無奈嘆氣說：“說來也是惹人笑話的，這么大的人還不知分寸，這些日子在這里，只怕是也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該說虧欠的也應當是我們夫婦。”
“正巧今日來之前我婆婆念她得很，只說是想見幺女，我干脆就先把她帶回去，也省得老人家在家里惦記。”
宜歡像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愣了下失笑道：“夫人既是來了，何必著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要不就留下吃過飯再走，我們掌柜的昨日還說給楊姑娘備了一份禮，只是……”
“不用不用。”
楊夫人的笑容多了些許勉強，連連擺手說：“她貪吃懶做的，除了添亂幫不上忙，哪兒來的臉面好收蘇掌柜的禮？”
“我就先帶她回去了，改日再來給蘇掌柜道謝。”
楊夫人說完用手用力一扯渾身僵硬的楊穗兒，直接一把就把人扯了出去。
看著這對姑嫂大步走遠，宜歡溫和無害的笑中摻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冷色，喉間也溢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冷笑。
自作自受！
里間的楊老板強忍著煩躁和心慌確定了顧瑀沒大礙，又慌忙把地上摔碎的茶盞碎片收拾了，匆匆撩起衣角走出去的時候，正好就撞上了進來的宜歡。
宜歡像是沒察覺到他眉眼間的僵硬似的，只是自顧自地說：“楊老板，剛才楊夫人說帶著楊姑娘先回去了，我帶您在繡房里看看？”
楊老板白著臉勉強擠出一抹笑，僵硬地點頭說：“可以可以，你在前頭帶路。”
宜歡盡職盡責地帶著楊老板來回轉了一圈，最后留下楊老板和付娘子等人單獨在繡房里坐了會兒。
楊老板魂不守舍地摸著那個被叫做縫紉機的古怪東西，看看付娘子又看看桂花嫂子，掙扎了半天才咬牙說：“兩位嫂子都是在我店里干了多年的老人兒了，你們也知道我的脾性，我今日多嘴問一句，就當作是看在咱們這么多年來往的情分上，你們別瞞著我，知道什么就說什么。”
付娘子和桂花嫂子對視一眼，像是猜到楊老板想問什么似的，尷尬地搓著手說：“老板您問。”
楊老板豁出去似的用力一閉眼，忍怒道：“穗兒這些日子都跟你們在一起，你們可曾察覺到她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付娘子為難地擰巴了臉，苦笑道：“這……這可從何說起？”
楊老板心一橫直接說：“那我就問得再直接些，你們可看到她不顧廉恥糾纏顧瑀了？”
此話一出室內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楊老板看清付娘子和桂花嫂子臉上如出一轍的排斥和厭惡，心里還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他心里最后一絲奢望徹底化作泡沫消散，心如死灰地軟了脊背：“她真的糾纏顧瑀了？”
“也不能說是糾纏。”
付娘子盡量斟酌著詞匯，婉轉又微妙地說：“顧瑀生來好相貌，氣度也與常人不同，招惹年輕姑娘家喜歡也是人之常情，而且顧瑀性子冷淡，除了在蘇掌柜的面前有些笑臉，沖著誰都冷冷清清的，也不多話，楊姑娘在這兒其實跟顧瑀壓根就搭不上話，顧瑀也不多來。”
像是為了讓他寬心，付娘子還放溫了語調輕輕地說：“您放心，年輕小姑娘不敢就是這一股子心血來潮的勁兒，這股子新鮮勁兒過了就沒那回事兒了。”
楊老板心如死灰地扯著嘴角露出個無力的笑，苦不堪言地捂住了臉。
顧瑀自己把持得住壓根就不稀罕多看楊穗兒一眼，所以這不知羞的蠢貨直接就把人迷暈了自行寬衣解帶去陷害！
這事兒要是說出去，那整個楊家上下全都別做人了，把腦袋扎土堆里說不定還要遭土地爺嫌棄臟了他的泥！
“楊老板，哎呦您在這兒呢。”
霍三急匆匆地推門跑進來，看著楊老板說：“您店里的伙計來傳話，說是楊夫人有急事兒找您回去，人還在前頭等著您呢。”
楊老板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聲巨響，連忙站起來說：“人在哪兒呢？”
“我出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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