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幾人圍著小鐵爐子,烤著瓜子和花生,邊吃邊聊天。
顧云霆要不是因為蘇樂安,這一輩子,估計都不會有和家生子們,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的可能性。
張偉嗑了點瓜子,端起他爺爺的大茶缸,吧唧的喝了一口水,就開始講故事了。
其實這事,是他那會兒,還是半大孩子的時候,聽他爸和她媽說起的。
張偉他爸叫張良才,年輕的時候,剛從學校畢業,就被顧家安排到了京都商業局。
那個時候的高中生,都堪比大學生了,妥妥的文化人。
張良才出去工作以后,仍然是住在顧家老宅,每天都要走好遠的路上下班。
后來他為了縮短在路上往返的時間,便翻山走小路,走小路的確近了很多。
以前要走一個小時的大路,才能到主城。
從老宅后山翻過去,只要二十五分鐘就能到主城,加上走到單位的時間,最多也就35分鐘左右。
那個年代的上班時間挺固定,這下班時間就不一定了。
早上八點到單位簽到上班,下班就得看工作的多少了。
工作少的時候,六點來鐘也走過,工作多的時候九十點鐘也走過。
原本顧老爺子說,給買一輛自行車,上下班騎車要快很多。
正好海市那邊有機械廠生產自行車。
但是那時候,自行車可是奢侈品。
他一個才上班沒多久的人,根本就買不起,要是他整天騎個自行車去上班,還不得被別人針對呀?
所以他就沒要,還是每天走路上下班。
有時候顧爺爺下班晚,也會在兩人約定的地方等他,接他一起走。
這天吧,單位事情挺多,一直到晚上11點過鐘,他才把手上的事情做完。
他像平常一樣,將東西收拾好,然后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要路過一個小村子,平時他路過這個村子的時候,都挺安靜的。
但是今個也不知道為啥,他一走進村子,家家戶戶的狗子就一直嗷嗷嗷的叫。
他心里面有些犯悚,這半夜深更的,一個人翻這座大山,多少還是有些害怕。
他走出村子,村子里的狗莫名其妙的就不叫。
這讓他心里更加害怕了。
他有些想倒回去走大路,但是看看天色,的確已經很晚了。
要是倒回去走大路,也不知道要走到幾點才能到家。
到家后估計瞌睡還沒有睡著,又要起來穿衣服上班了。
后來他咬咬牙,還是決定翻山回去。
一開始也沒啥異常的地方,本來就是夏天,這天上還掛著明晃晃的月亮。
他打著電筒,在山路上面走。
走著走著,他突然感覺身后有腳步聲跟著他。
起先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就沒在意,繼續往前走。
但是越往前走,感覺身后的腳步聲就越明顯,他再一次停下來,身后的腳步聲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試探性的又往前走了一節,身后的腳步聲,果然又跟著響了起來。
這時候他心中害怕到不行,但是他沒有轉身,也沒有跑。
他小時候聽老人說,人的身上有三把火,頭頂一把神明火,兩個肩膀各一把無名火。
要是你晚上走在路上,聽到有人喊你,千萬別回頭。
一回頭就會把肩膀上的無名火給吹滅了,臟東西就會趁虛而入,傷害你。
八月份的大熱天,他卻感覺全身毛孔倒立,周身寒涼。
他走一步,后面就跟一步,他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都感覺好費勁。
后來走到一片空地上,他實在太害怕了,干脆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
他停下了,身后的腳步聲也停下了。
他顫抖著手從上衣口袋里面抽出兩支煙,劃了好幾根火柴,才將煙點著。
他拿了一支煙,抖呀抖的,把煙放在自己旁邊的石頭上。
他平時是不抽煙的。
他買煙,是因為有時候遇到同事和領導,要發發煙,交際需要。
所以他才每天都買一包煙揣著。
他拿起手中的另一支煙放在嘴里抽,差點沒有把他嗆得半死。
等他平靜以后,他又抽了一口,將煙吐出來道:“哥們,你一直跟著我,是找不到路了嘛?
我給你指個路吧。
北面是走屯河村的方向,南面是走七里村的方向,東面走甲溝村,西面是走市區方向。”
說完后,他就不再說啥了。
等把煙抽完,他看著旁邊石頭上的煙,也點完了,他起身道:
“哥們,路我也給你指了,你找著回家的路,就趕緊回吧,這大半夜的,我也得回去睡了。”
說完,打起手電筒,就往家的方向走。
嘿,你別說,燒了煙,指了路,那腳步聲就沒有再跟著他了。
他趕緊加快步伐往家跑,跑到山腳下,遠遠的就看到他爹娘打著手電筒,站在老宅門口等他。
張管家老兩口,看著大半夜了,張良才都還沒有回來,心里有些著急。
想去找他,又不知道,他到底從哪條路回來,就只有到家門口打著電筒等他。
張良才百米沖刺,跑到家門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管家看到他全身上下衣服和褲子都濕透了,褲腿還在滴水,像剛從水里撈起來一樣。
他以為張良才掉水里去了呢,他著急的問張良才:“良才,你這是咋了?掉水里去了嗎?”
張良才搖搖頭,緩了口氣,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張管家兩口子道:
“爹娘,咱們趕緊進去,我今晚遇到臟東西了。”
張管家兩口子聽后大驚,幾人趕緊進了屋。
進屋后,張才良從井里打了兩桶水,草草的沖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
張管家給他煮了一碗甜湯,讓他喝了壓壓驚,又問他是怎么回事?
張才良一口將甜湯喝了以后,才將事情的經過說給張管家兩口子聽。
雖說新華國成立以來,提倡相信科學,抵制封建迷信。
但是這鬼神之說,延續了這么幾千年,你說它要是真實不存在的話,也不能延續幾千年吧?
張良才想著,自己能安全回家,這事估計也就這么過了吧,也沒放在心上,就回房睡覺去了。
誰知道,第二天他就起不來了。
第二天,張管家將早飯給他做好,但遲遲都沒見著人出來吃飯,往常的這個時候,他已經收拾好出來吃飯了。
張管家去敲他的門,里面也沒有動靜,他有些擔心出什么事情,就直接推門進去了。
他看到張良才裹著被子,全身都在發抖,臉紅彤彤的。
張管家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那溫度燙得嚇人。
他趕緊把人拉起來,給他把衣服穿好,放到板車上,準備送他去醫院。
剛走到門口,就遇到顧老爺子的警衛員來接他去部隊。
顧老爺子看到張良才已經燒得不省人事了,這慢慢用板車把人拖到醫院,不知道得燒成啥樣子。
顧老爺子讓管家直接把人扶上車,先送到醫院去。
路上,他問了管家是怎么回事?張良才看上去雖然不壯實,但是也不是經常生病那種。
偶爾有個小感冒,吃個一兩頓藥就好了,還從來沒有那么嚴重過。
張管家把頭天晚上,張良才在后山遇到臟東西的事情,說給了顧老爺子聽。
顧老爺子雖然馳騁疆場,一身正氣,但是他終究是生在舊社會,對鬼神是敬仰的。
他聽了張管家的話,皺了皺眉道:“良才這個,恐怕到醫院不一定能治得好。
不過,先拖過去試試,要是不好,再說。”
到了醫院,張管家直接就給張良才辦了住院。
但是掛了兩天的水,打了兩天的針,仍然不見有任何的好轉,反而越燒越糊涂。
燒昏迷了就是一直哭,也不說話,體現得特別害怕,像個小孩子一樣。
住了三天院,一丁點的效果都沒有,顧老爺子就把人接回了家,悄悄找了個先生過來看。
先生過來看了以后,對著空氣中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
大半夜的,叫管家裝了半碗水飯,拿著香蠟紙燭,到張良才每天都要路過的一顆大樹下面。
點了香燭,燒了黃紙,潑了水飯,嘴里念念有詞的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話。
紙燒完后,兩人就回來了。
張管家問先生這是怎么回事?
先生說,這東西,是那條路邊,那顆大樹上的吊死鬼。
張良才晚上從那山上過路時,他就跟著張良才了,想找個替死鬼。
它也跟了張良才很長時間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整他。
那天晚上他突然就想整整張良才,想迷惑張良才到那顆大樹邊,解下自己的褲腰帶,把自己吊死在樹上,當替死鬼。
但是誰知道,張良才還沒走到那棵樹,就在空地停了下來,還給了他一根煙抽,然后還給他指路。
那東西得了張良才的好處,就暫時放過了張良才,沒有繼續要他的命,但仍然是跟著他回了家。
張良才因為頭天晚上遇到了臟東西,受到陰氣的侵蝕,陽氣就越來越弱。
再加上吊死鬼又一直跟著他,所以他才會一病不起。
但說來也是奇怪得很,先生頭天來做了法,第二天,張良才就神奇的痊愈了,跟沒事人似的。
后來張良才好了以后,就再也不敢走那條山路了。
他每天寧愿辛苦點,也要走大路。
大路雖然也不安全,但是至少空曠。
后來走了兩個月,顧爺爺說,給他在市里租一間房,免得往返折騰,累人。
他不要,他寧愿每天走兩三個小時,也要回家住。
他覺得不回老宅,他心里空蕩蕩的,感覺自己就像個沒家的孩子一般。
所以,他工作得再晚,都要回家。
后來,在他生日的時候,顧老爺子,還是送了一輛自行車給他,讓他騎著上下班。
別說他有多愛惜了,只差每天把自行車扛著上下班了。
每天都要給自行車洗澡,有一丁點灰塵,就趕緊抽出抹布搽干凈。
人家問他這自行車買多少錢?
他一臉謙虛的給別人說,多少錢他不知道,自行車,是他叔叔送他的生日禮物。
從此,單位上就有了新的八卦,商業部的小張有個特別有錢的叔叔,這小張肯定是個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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