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隨著一聲低沉而緩慢的響聲，厚重的石門應聲而開。
幽暗的地道內，一股經年陳腐的霉味順著臺階飄散出來，讓人忍不住掩鼻。
“咳咳，沒想到，這祠堂里還有這樣一處隱蔽空間，真是別有洞天。”
火把點亮，腳步聲隨后響起，楚嬴驚嘆的聲音也在通道里回蕩開來。
“哎，不瞞楚公子，這也是迫不得已。”
晃動的火光中，表情復雜的江村長發出一聲感慨：
“當年北燕戰亂不休，先祖在祠堂下方開鑿出這一處庇護所，也是為了子孫后代的安全能多一分保障。”
“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老天保佑，下灣村還算無恙，這處地下室派不上用場，自然也就漸漸被遺忘了。”
說到這，他的聲音化為凝重，長嘆道：“說起來，這處地下室，除了我們江家主系一脈，從來沒有外人知道。”
“要不是今日楚公子識破老二的詭計，說他可能在祠堂藏了東西，老夫可能都想不起還有這樣一處地方，家門不幸啊！”
楚嬴聽罷，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原來如此，聽江老村長你這么說，江權的藏匿之物，八成就在這地下室中了。”
正小心翼翼關注腳下臺階的韓淳，忍不住抬頭望著他，好奇道：“你為啥就這么肯定？”
“因為空氣。”
楚嬴提醒道：“韓千戶不覺得，一處塵封幾十上百年的地下室，人走進來，不僅能呼吸，還能點亮火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韓淳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楚嬴一陣無語。
好吧，是我傻比了，這個時代的人懂什么沼氣、一氧化碳之類的致命危險。
恐怕，也就江權等有經驗的盜墓會注意這個。
定了定神，楚嬴很直白地解釋了一句：“這說明，這個地下室之前很可能有人來過，已經換了一茬空氣。”
“哦。”
韓淳茫然點頭，也不知道是真懂，還是裝懂。
關系戶就是好啊，這種沒常識的家伙也能混到飛龍衛副千戶，這個國家的前景令人堪憂啊。
楚嬴吐糟間，不知不覺已經下到最后一層臺階，有人忽然發出一聲激動的驚呼。
“嘶……快看！我的天，好多財寶，好多……！”
這處地下室不算太大，約莫五六十個平方，通體用石磚砌成，在幾支火把的照耀下，完全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
如果只看這個，自然平平無奇，但若是將目光往左一挪，那就是另一番天地。
那是各種金銀玉器，寶石古董，連同部分書簡古籍，亂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宛若一座小山，足足鋪平了三分之一的面積。
火光照耀下，各種反射的金光、銀光、青銅光，寶石光，五色繽紛，耀眼奪目，讓幾乎所有人都挪不開眼。
楚嬴和他身邊的屬下還好一些，至少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最多感到艷羨，都還能保持規矩呆在原地。
韓淳和陪同下來的幾個衙役就不同了。
一個個就像魔怔了一般，口里嚷嚷著發財了，渾然忘我地撲上去，對著那些財寶又是親又是摸，恨不得在里面滾上幾圈。
看他們激動的模樣，恐怕讓他們一輩子睡死在這上面，只怕也是心甘情愿。
唯有曹丘勉強還有點定力，一邊拼命咽著唾沫，一邊不停制止眾人：
“注意點，都注意點！哎喲喂，我的韓千戶，這東西可不興盤啊，萬一損壞了……這些都是證物，要帶回去的！”
奈何這話等于對牛彈琴，幾人依舊沉迷在發財的美夢中不可自拔，韓淳甚至還帶頭表達不滿：
“怕什么！這么一大堆，撈幾個又不……咳咳，弄壞幾個又有什么關系？”
旁邊一個正拿刀子撬寶石的衙役，英雄所見略同地糾正道：“千戶大人，可不能這么說，我們是在檢查證物，檢查……”
“不錯，這話說得好，我等身為朝廷官吏，怎么能說是損壞證物呢？這叫檢查，檢查才對！”
韓千戶贊賞地拍了把那衙役的肩膀，眼瞅著后者將寶石撬下來，驚嘆道：
“這么大的寶石？不行，必須交給本千戶，本千戶要好生檢查檢查！”
說完一把將寶石從衙役手中搶過來，光明正大地揣進了自己的袖兜。
“……”那衙役忽然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好在，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寶貝，他很快又盯上了下一件好東西。
“這，這……千戶大人，這事咱們回去再……你們這樣，其他人還看著……”
曹提刑急得團團轉，心中忍不住破口大罵，這群夯貨，吃相也太難看了。
特么的，等證物運回去了，你們私下里怎么分不行？非要這時候給人留把柄？
和他一樣，楚嬴此刻心情也很不爽。
你妹，破案的時候沒見過你們這么積極，輪到吃肉了，一個個沖得比狗都快。
好東西都被你們分了，那我辛辛苦苦是為了什么？
真當我是不計得失（任憑剝削）的打工人？
“曹提刑，你這樣是行不通的，還是讓我來吧。”
楚嬴越想越火大，走到曹丘身邊，示意自己有辦法，清了清嗓子，忽然一聲驚呼：
“不好！這里空氣有毒，我們趕快出去！”
聲音在整個地下室回蕩，不停地捶打韓淳等人的耳膜，終于讓這群人回過神來。
俄頃，一個個臉色驟變。
“有毒？！”
終于是小命比錢重要，幾人幾乎同一時間扔下手中寶貝，抬腳就往出口狂奔。
只是，韓淳跑到一半忽然發現，始作俑者的楚嬴和曹丘等人，竟沒有一個搶先離開的。
他下意識覺得不對，停下腳步問道：“不是說空氣有毒嗎？你們怎么不跑？”
“這毒對我們沒用，所以我們不用跑。”楚嬴解釋道。
“你在耍我們？”韓淳反應過來，惱怒地瞪著他。
“不不，韓千戶難道沒聞到嗎？”
“聞到什么？”
“空氣中金錢的味道啊。”
楚嬴一臉戲謔地笑：“這金錢味道的空氣，對某些人沒用，可對那些沉溺于發財夢的人來說，可就太要命啦。”
“在這種地方呆久了，這些人便會迷失自己，甚至忘了自己是誰，這還不叫有毒？”
“……”
韓淳臉上橫肉一陣抽搐，媽的，這小子原來是在挖苦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