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
這群伏擊的水匪，根本就不打算放過薛杲他們。
對方一路銜尾追殺，原本二十余條船只組成的艦隊，眼看著減少了接近一半。
如此慘敗，縱然薛杲這名主將，表現得再視死如歸，也擋不住下面士兵變得心驚膽喪。
其實，倒也不是他們這支艦隊真的就不堪一擊。
他們一半是敗在輕敵冒進上。
另一半，則是因為這場大霧，以及對方的火箭，徹底打亂了他們的節奏。
尤其是大霧阻擋視線，讓他們習慣用旗幟傳遞信號的指揮系統，完全無法發揮作用。
這就是等于是蒙著眼睛和對方打架，還各自為戰，怎么可能打得過？
再加上，對周邊環境的不熟悉，導致他們逃得還沒對方追得快，根本就沒時間重整旗鼓。
這一系列的因素綜合在一起，才讓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戰場之中，情況瞬息萬變。
一旦失去主動，基本就很難再翻盤。
譬如眼下，堯山府這邊已經敗績盡顯，距離全軍覆沒也只差一步之遙。
“逃啊……快逃啊！”
最后，伴隨著一聲聲凄厲的逃命聲，余下的士兵終于崩潰了。
這些人為了活命，不顧薛杲的怒吼，劃著船開始四面八方亂竄，徹底打亂了艦隊陣型。
甚至，有兩艘自己人的船還撞在一起，誰也不肯落后，結果很快就雙雙被射成火船。
薛杲站在船頭，將眼前的一幕幕看在眼里，表情悲愴，雙下意識握緊，指甲嵌進肉里，流出絲絲鮮血也渾然不知。
“敗了，徹底敗了……為何，為何會這么快！？”
他的嘴皮顫抖著，整個人失魂落魄，眼下這種情況，便是神仙來了只怕也回天乏術。
更糟糕的是，他們這支船的退路，竟被自己人給堵住了，一時根本沒辦法后撤。
這時，又一陣晚風吹過，卷走部分濃霧，終于讓視線稍微清晰了一些。
這一下霧氣消散，前方十余丈外，立刻有幾艘龐然陰影映入薛杲的視線。
仔細一看，竟是五艘造型簡單的方桅沙船，呈扇形排開，隱隱將他們的斗艦包圍。
在這沙船兩邊，還大大小小分布在一些小型船只，貨船、烏篷船、舢板……五花八門，幾乎什么都有。
每一艘上面，都站滿了一群衣衫破舊的水匪，舉著各種武器，在遠處高聲咋呼，興奮地喊打喊殺。
每隔幾艘船，就會有一只船載上幾名弓箭手，對著他們這邊張弓射出火箭。
薛杲不知道他們具體有多少人。
不過看這規模，比起他們全盛時期，只怕也是只多不少。
看到對方竟敢光明正大逼近，薛杲心下涼了半截，若是對方人少，他們興許還能拼上一回。
現在嘛……他仿佛已經預見自己的命運，不禁仰天長嘆：
“好個老天爺，看來今日，某家是要交代在這了……”
他頓了頓，猛地長刀前指，目視前方，凌厲的目光中再無一絲猶豫。
“傳令全艦，給我撞上去，殺！”
狹路相逢勇者勝，唯有置之死地，方有一線生機。
在他的指揮下，斗艦就像一名孤高的戰士，調整好方向，正要不顧一切沖向對面的沙船。
突然。
轟！！
一聲恐怖的轟鳴，差點震碎薛杲的耳膜。
還沒等他弄清楚發生了什么，只見一團大火球，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忽然撞在最左邊第艘沙船的一側。
下一刻，就像沙灘上的沙雕被石頭砸中。
那沙船轟的一聲炸裂開來，木板碎屑四處飛濺，半邊船體瞬間崩塌粉碎，出現一個觸目驚心的坑洞。
因為失去了配重平衡，船體迅速向另一側傾斜，湖水緊接著灌進艙室。
那些尚存的生還者，嚇得哇哇亂叫，最終還是跟著傾斜的船體一起掉進水里。
“這，這是怎么回事？那快如閃電的大火球是什么？”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薛杲，滿臉震撼，撇頭詢問一旁的親信。
幾名親信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同樣處于檢索失靈的狀態，無法解答這個問題。
正當他們面面相覷，各種懵逼之際，又一聲巨響傳來。
轟的一聲，只見火光一閃，對方一首小舢板瞬間成了幾塊破木板。
船上先前還在鼓噪的幾名水匪，頃刻消失無蹤，只在水面上流下一串氣泡和逸散的血污。
只是一擊，便毀了對方一艘船和數名嘍啰。
這一幕不僅將薛杲他們驚呆了，就連對面的水匪也是盡皆目瞪口呆。
下一刻，水匪們迅速行動起來。
只見兩只沙船迅速調轉反向，帶上二十余艘小心船只，朝著西邊一處蘆葦叢后面殺氣騰騰過去。
看樣子，這兩次不知名的攻擊應該來自這里。
只是，他們才剛剛啟動，方才打雷般的轟鳴聲再次出現。
這一次，再不是一槍一炮，而是數炮齊鳴，動真格的。
“轟轟轟……！”
連續的轟鳴，仿佛天空打起了炸雷，一聲接著一聲，完全沒有休止。
而那些撲上去的水匪，也在漫天爆炸和水花之中，四分五裂，人亡船覆，一艘接一艘地沉沒。
那兩艘沙船倒是還沒沉，畢竟體積大，無論防御力還是氣密艙的設計，都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工藝。
可惜，再先進的工藝，在楚嬴大皇子的火炮面前，也只是落后的代名詞。
在連續抗了幾炮后，兩艘沙船同樣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步第一艘的后塵。
而這時，他們甚至連雙方之間一半的距離都沒接近。
余下的水匪一看對方手段如此兇殘，不是裂人，就是碎尸，早嚇破了膽，紛紛掉頭逃竄。
有的嫌劃船太慢，目標太大，干脆棄船跳水逃生。
前后不過幾分鐘，堯山府艦隊亡命逃竄的歷史再次出現。
只不過，這次換成了另一個主角而已。
面對楚嬴射程恐怖的大炮，他們那引以為傲的火箭，全都淪為了燒火棍，完全沒了作用。
反而楚嬴那邊隨意一炮，就能嚇得他們全體尿崩。
如此恐怖的火力和攻擊手段，薛杲別說見，連聽都沒聽過。
很顯然，這支忽然出現的勢力，絕不是他所熟悉的，其他幾路人馬中的任何一支。
他呆呆望著那片蘆葦后方，聽著隆隆炮火，聯想到三處據點留下的焦黑坑洞，若有所思道：
“到底是誰？難不成，這就是那一支幽靈艦隊？”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忍不住激動起來，目光炯炯，想要看看對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這時，伴隨著炮火壓制，一支船隊從蘆葦的掩護中緩緩行駛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