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但離著子時尚有小半個時辰。
李承陽睡了整整一個白天，精神頭兒足得很。
坐在城南碼頭外的一處小院子里，靜靜的看著城南碼頭的地形圖，想要最后確認老九的部署有沒有什么疏漏。
確認完畢之后，十一又傳來了消息，玲瓏她們離開花舫之后，直接出城往東去了。
秦河河畔，九大花樓，醉月樓在自己離開長安這幾天之內出現的新面孔是最多的，而且也是最神秘的。
這使得老九對醉月樓格外關注，加之舒縉云和阿蕊阿萼的甄別，很快就發現醉月樓的七名新人跟其余各處不太一樣。
那些都是自己找到各個花樓的老鴇，以各種理由將自己賣給了花樓。
唯獨醉月樓的這些女子沒有簽下賣身契，自然也沒有到衙門備案。
大夏律例，花樓買入賤籍女子，是需要到衙門備案的，她們不敢去備案，說明她們的身份見不得光，又或者，根本就沒有身份。
再加上老四傳回的消息上說數日前有七名女子離開了那個蠱族遺民聚居的小山村……
圣女啊圣女，你還真是狹隘。
為什么要把幻雪閣的人和你自己的族人分得這么清楚呢？
李承陽微微一笑，在身前地圖上輕輕一點：“又過了十天，秦霄說不定已經琢磨出點兒什么來了，為求完全，去火器營調五門神武炮來。”
老九吃了一驚：“陛下，那神武炮威力驚人，殺雞焉用牛刀？”
“朕就喜歡獅子搏兔，牛刀殺雞。”
……
……
月黑風高，但城南碼頭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秦霄長身而立，目光深邃的看著眼前的遠處緩緩駛來的運糧船。
光潔的臉頰在候光的映照下紅撲撲的。
“三少爺，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二少爺那邊要不要也通知一聲？”
秦霄冷笑一聲：“那個廢物，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諾！”
來人退去，秦霄身側突然又多出一人，一席斗篷將人遮得嚴嚴實實，不見頭面。
沒人看清是從何處而來，就仿佛他原本就在那里。
秦霄卻是在第一時間微微側身，面露癡迷：“師傅，你來了？”
“今夜之事，能保完全否？”
藏在斗篷之下的，竟然是一個女人，刻意壓低的嗓音略有些沙啞。
秦霄眼中露出一絲得色：“師傅放心，暴君未歸，朝堂上的那些人的目光也都在晉陽……明日一過，長安必亂，李氏天下，要完蛋了。”
“暴君詭計多端，霄兒不可輕敵。”
“師傅多慮了，北涼耶律原和南越交跖也已經被李成坤和李宸濠說動，岳鵬舉、于謙動不了。”
“只待長安一亂，花剌子十萬大軍便可長驅直入，大夏也就完蛋了。”
斗篷下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康占士還沒有消息么？”
秦霄又笑道：“那家伙狡猾得很，得了王家的銀子，怕是早已經溜了，不過師傅不必擔心，瑰霜女皇早已病得下不了床了。”
“只要康占士回到花剌子，王位自然唾手可得，他野心不，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
“但愿如此吧……阿伏傳出來的東西，你可弄清楚了？”
秦霄皺了皺眉頭：“上次送來的實在是太少了，能不能讓左使再多弄一些給徒兒？”
女子輕嘆一聲：“怕是弄不出來了，自上次見面后，阿伏便再也沒有了音訊，就連給他送信的鳥兒，都沒了蹤跡，恐怕……”
說到這里，她竟是有些哽咽，后面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秦霄連忙說道：“師傅莫要心傷，左使不會有事的……即便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左使也是為大業而死，死得其所。”
“不說了，天下將亂，你娘可安頓好了？”
“師傅放心，徒兒已經將阿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那就好……船到了，你去安排吧，我也該去見見……什么人？”
女子突然轉身厲喝。
秦霄被嚇了一跳，也連忙轉過身來。
藏在一堆木箱后的暗影密探二話不說，扭頭就跑，飛奔之中，單手一揚，半空中立時爆開一朵絢麗的煙火。
秦霄只是稍微一愣就追了出去。
那女子也抬起頭來，露出了斗篷下的面龐。
半張面具遮住了口鼻，雙眸淡然深邃，如蘊星空，一雙繡眉卻已經緊緊皺起。
那個家伙，不會已經回來了吧？
可是宮里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正自驚疑，比碼頭內還多的火把在在那一朵煙火之后猛然出現在碼頭外圍，將這一片夜空照得透亮
接著便是震天的喊殺聲。
將將追出沒幾步的秦霄立刻退了回來：“師傅，是歲月幫！”
歲月幫？
女子楞了一下，然后就看見李承陽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而方才逃走的那個人，已經在他身邊跪了下去。
最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女子立刻回頭看向秦河，緩緩而來的運糧船隊突然停了下來，倒是有十余艘大夏武船從后方竄了出來。
在河面之上一字排開，將出城的水路死死封住。
完了。
連退路都沒有了！
女子苦笑一聲，但還是下意識的將斗篷往前扯了扯，遮住了自己那雙深邃的美眸。
秦霄卻是不認識李承陽，正在大聲呼喝著秦家武士準備殊死一搏。
而李承陽已經到了他的對面不足三十丈外的一處小高臺上。
跟他一起出現的，是大批全副武裝的羽林軍士卒和火器營槍手，更遠的地方，甚至有五門神武炮被推了出來。
秦家所有的人都被逼到了一處，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他們。
看著人頭攢動的那一小片地方，李承陽當下就樂了。
這要是一炮轟過去，不得炸個滿地開花啊！
不過他現在還不打算這么做。
本以為還得靠著玲瓏她們帶路才能找到蠱族圣女。
現在看來卻是不用了。
秦霄既然將那藏在斗篷下的女子喚作師傅，那此人多變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蠱族圣女。
嘿嘿一笑之后，又舉起了手中的喇叭：“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速速放下武器，投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喊完這一句，又滿是調侃的補充道：“呔，蠱族圣女，吾乃大夏天子李承陽，你敢跟朕單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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