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國！
老和尚居然是安定國！
他沒死！
有點兒意思。
李承陽怪笑一聲：“原來是你！”
安定國倒是十分坦然：“陛下若是不喜歡安定國這個名字，罪臣也可以是貧僧慧明。”
李承陽也來了興趣：“麻煩慕容兄去把東西取來，朕想和慧明主持聊一聊。”
稱呼這種東西，很是奇妙。
李承陽若是認死安定國這個身份，那就是要追根溯源，把以前的帳都算清楚。
但承認他是惠明，那就是在告訴他，自己可以當做安定國已經死了，人死罪消，自然也就不會再追究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情。
安定國的眼中露出一絲欣賞。
慕容成卻是沒動，一臉尷尬的看著李承陽：“啟稟陛下，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具體藏在何處。”
明白了。
東西是安定國藏的，他負責守著輪回珠，慕容成負責守著他。
完美的安排。
李承陽立刻又看向安定國。
安定國卻是不疾不徐的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陛下當真要取走那件東西？”
李承陽目光一冷：“怎么？你不愿給？沒關系，大不了拆了這清心寺，朕就不相信找不到。”
“陛下知道那東西長什么樣兒？”
“不知道，但也沒關系，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全都搬回長安，慢慢研究就是。”
安定國終于又皺了皺眉頭：“陛下，輪回珠乃是不祥之物，還是不要現世的好。”
李承陽微微一笑：“事已至此，祥與不祥，現不現世，朕說了才算。”
“長生之說，虛無縹緲，陛下何必執著于此？”
“長生不長生的，朕也不在乎，朕就是好奇，讓徐福和安瑩瑩趨之若鶩的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只是好奇？”
“只是好奇！”
“那貧僧斗膽請陛下往寺中一敘，之后再做決斷如何？陛下放心，徐福來過，倭人也來過，誰也沒能帶走那件東西，只要有貧僧在，便沒人能帶走那件東西。”
說是讓李承陽放心。
實則是在告訴他，只要他不答應，誰也沒法子帶走輪回珠。
李承陽不知道他是從哪里來的這般底氣，東西就藏在這島上，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找不到。
但是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也沒必要立刻撕破臉皮。
而且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念及此處，李承陽又輕笑一聲：“既如此，那便叨擾了！”
……
……
禪房之內，檀香繚繞。
李承陽不是很喜歡這種味道，安沐兮身上的香味要好聞多了。
但不得不承認，這東西確實有那么點安神靜心的作用。
禪房內只有兩個人，安定國盤坐在他對面，慢條斯理的烹著清茶。
啟盛二十一年那件事中，他是參與者，知道的內幕肯定很多，而且活到這個歲數，經歷了那么多，又假死當了這么多和尚。
這種人，多半是不會為外物所動的。
說得通俗一點兒，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所以李承陽也不著急：“主持這茶，可有什么說法？”
安定國微微一笑：“島上自生的茶樹而已，連個名字都沒有，何來什么說法……陛下年紀輕輕，便有這等定力，貧僧佩服。”
一邊說，一邊推了一盞茶到李承陽面前。
李承陽端起來一飲而盡：“清新甘美，好茶，不過主持卻是說錯了，朕可沒什么定力，恰恰相反，朕脾氣很差，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如今這般客氣，不過是知道主持不怕死罷了。”
“阿彌陀佛，陛下有慧根啊！”
“別，你便是說破大天，也休想朕出家修行，紅塵俗世妙得很，朕看不破，也不想看破。”
“呵呵，那貧僧斗膽問一句，陛下可想長生不老，永世不滅？”
李承陽癟了癟嘴：“那誰不想？別說朕這日子過得還不錯，便是街邊連飯都吃不飽的乞丐，能多活一天，那也是萬萬不會拒絕的。”
“所以陛下才要找輪回珠？”
“那倒也不是，長生這種事情，想歸想，但朕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安定國心頭微微一動：“所以就真的只是好奇？”
“沒錯，就只是好奇。”
“那如果輪回珠真的有那么一絲可能讓人長死不死，永世不滅，陛下可會嘗試？”
李承陽楞了一下，思索片刻之后，終于還是點了點頭：“倘若真有那種可能，那是一定要試一試的，朕不是圣人，抵擋不了那樣的誘惑。”
“哪怕會使得生靈涂炭，也在所不惜？”
“不錯！”
李承陽答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安定國便又陷入了沉默，許久之后，方才又推了一盞茶到李承陽面前：“若是如此，陛下便請回吧。”
李承陽這次沒有再端起茶盞，而是直勾勾的看著安定國：“你在戲耍朕？”
“貧僧不敢，貧僧只是求陛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莫令那邪物現世。”
“朕再說一遍，輪回珠是正是邪，該不該現世，得朕說了才算。”
安定國抬起頭來，直視李承陽的雙眼：“已經死了那么多人，陛下難道還覺得不夠么？”
“倒是不差你一個。”
“貧僧不怕死，陛下知道的。”
“但你怕安家的人死，否則當初不會躲到這里來。”
“多年以前，貧僧確實怕，但現在也不怕了。”
“那你怕不怕所有人都死？”
安定國就是一愣：“陛下此言何意？”
李承陽嘴角掛起壞笑：“你若不說輪回珠能讓人長生，朕還只是好奇而已。”
“但你現在說了，那朕便非要得到此物不可，若是得不到，朕就殺人，能殺多少殺多少，朕不能長生，那就多拉些人來陪葬。”
安定國的五官開始扭曲。
他看得出來，李承陽沒有開玩笑，他也相信，無論是誰坐上了至高之位，握住了生殺大權，都會變得無比渴望生命的無限延續。
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什么道德情誼，什么慈悲仁義，通通可以拋諸腦后。
曾經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不就是為了長生變成了這樣么？
又是長久的沉默。
安定國死死地看著李承陽，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他是不是在虛張聲勢。
李承陽也死死的看著安定國，堅定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他老子說得出就做得到。
終于。
安定國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陛下之前不是說長生是不可能的么？”
李承陽咧嘴一笑：“朕騙你的，不可以么？”
“貧僧方才只是隨口一問，實際上，輪回珠并不能使人長生。”
“你覺得朕會相信你現在的話么？”
“陛下要如何才肯相信？”
“你先拿出來給朕看看再說。”
安定國搖了搖頭：“那是邪物，陛下會被迷了心智的。”
李承陽呵呵一笑：“朕上島之前，擊沉了五艘倭國戰船，你覺得朕有沒有能力將你這清心島翻個底兒朝天？”
安定國也微微一笑：“陛下便是將這整座島都搬走，也找不到那輪回珠。”
原來如此！
李承陽突然就站了起來：“沐兮是個好姑娘，善良，單純，而且很香，朕很喜歡她，朕覺得，像她這樣的姑娘，不應該受到欺騙。”
怎么突然就扯到安沐兮頭上去了？
安定國有些懵：“陛下此言何意？”
“沐兮跟朕說，她的叔叔已經死了。”
安定國雙手合十，兩眼一閉：“陛下要殺貧僧，殺了便是，威脅恫嚇，實屬不必。”
李承陽又微微伏下身子：“并非威脅恫嚇，而是心安理得！”
頓得一頓，嘴角又掛起標志性的壞笑：“安定國早就已經死了，慧明主持也是不存的，現在坐在朕眼前的，不過就是一張地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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