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坐起來，把剛剛站直身子的黑鷹嚇得再次跪倒。
“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偏私！”
“他收買何人之心？如實道來！”
黑鷹顫聲道，“他……他自然是收買西域諸國百姓之心，以立儲君之威，為……為……”
“為什么？”
“為……為他將來稱帝時所用！”
“豈有此理！”
武帝猛地把佩劍刺向黑鷹。
黑鷹不敢躲閃，用左肩硬生生地扛下這一劍。
鮮血溢出，衣衫盡染……
“痛嗎？”
武帝牙關緊咬，雙目如電。
豆大的汗珠滴落，黑鷹點頭，“痛！”
武帝驀然收回佩劍，轉而望向殿頂，“你只是痛在肌膚，朕卻是痛在心里！”
黑鷹聲音顫抖，“陛下！臣愿為陛下肝腦涂地，陛下若有所慮，臣……愿赴死以報！”
“赴死？”
武帝露出一絲冷笑，“你就不怕被另一只鷹啄去眼目？”
黑鷹面目扭曲，“不瞞陛下，誰廢掉誰，還未可知！”
“離間皇家骨肉，你知是何大罪嗎？”
黑鷹把心一橫，一頭到地，“臣若有罪，也請陛下待臣替陛下解去心頭大患之后，再行定罪！”
沉默！
可怕的沉默！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黑鷹的心開始瘋狂跳動……
“你回去吧！”
黑鷹如釋重負，“臣……告退！”
“領一萬金回去賞你的屬下吧！”
黑鷹大喜，“謝陛下！”
黑鷹走了，武帝劉徹拉過被子蓋在頭上……
……
志得意滿的黑鷹剛走出武英殿，便被眼前忽然閃過的一道人影嚇得連退數步。
“黑鷹兄，能在這里見到你，真是難得！”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徘徊，黑夜抽出佩刀喝道，“誰？”
“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獨孤宏一身白衣飄然而落，黑鷹再退數步，“獨孤宏！你不是在陪太子回京的路上嗎？怎么在這里？”
“我在哪里不用你管，你只需告訴我，你從哪里來！”
一提到從哪里來，黑鷹頓時有了底氣，“飛鷹，你我雖為同門，可你一直壓我一頭。不過如今咱們兩人各為其主，我的主子是當今圣上，你的主子……能不能活到明天還不知道呢！”
“是嗎？”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黑鷹又是一驚，“誰？”
“我！”
劉據從暗處轉出，站在黑鷹面前。
“太子？！”
黑鷹象見了鬼一樣一屁股坐到地上。
孤獨宏長劍一擺，在他頭上一掠而過，他兩鬢的發絲無聲滑落……
“師兄!”
黑鷹腿一軟跪了下去。
“臣……參見太子殿下！”
劉據冷冷一笑，“本宮收買了哪些人心，請黑鷹一一道來，如何？”
黑鷹只覺腿間一熱，俯首道，“臣……臣……不敢！”
獨孤宏呵呵笑道，“大話都說過了，有什么不敢承認的？”
“我……我那都是被逼的呀！”
黑鷹張大嘴巴，涕淚橫流……
面對一個同樣可以一句話要了他小命的人，黑鷹選擇了坦白！
……
劉據心里的寒意越發濃重。
看來他的感覺是對的。
武帝從一開始就沒對他完全放心過。
父與子……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兩條路上的人。
他可以接受任何斥責和責難，但是……
對他身邊的人下手，他接受不了！
……
他的突然出現，把服侍的宮女和內侍們嚇了一大跳。
“都下去吧！”
他這句話還是管用的。
畢竟太子和皇帝關系親密，這都是他們親眼所見。
劉據沒有敲門通報，而是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昏暗的燈光下，武帝劉徹躲在被子里一動不動。
“父皇！”
他輕聲呼喚。
“誰？”
武帝撇開被子坐了起來。
“父皇，是我！我是據兒啊！”
劉據話童未落，一把寶劍向他襲來……
他沒有躲閃，任由那把寶劍刺入他肩骨……
“據兒？你想提前登基上位？休想！”
武帝如瘋魔般抽回佩劍再次刺出！
這次他的目標是劉據的咽喉！
當的一聲響，劍尖距離他咽喉還有寸許距離時，武帝手中的佩劍突然提落！
劉據捂住血流不住的肩膀，顫聲道，“父皇，兒臣……沒想過取代您！”
“你騙不了我！”
武帝狀若瘋癲，跳下龍塌撿起寶劍就要再次下手，卻不想寶劍剛剛舉起，便再次脫手掉落。
劉據露出一絲苦笑，“父皇，您殺不了我！至少現在，您殺不了我！”
“大漢天下是我的！誰也別想從我手中搶走它！”
武帝猛地撲到他身前，扣住他脖子用力收緊，“你和你娘一樣，都想看我的笑話對不對？”
劉據心頭一震，“與我母后何干？”
武帝咬牙切齒道，“你母后……她是世間最為陰險歹毒之人！”
“她把后宮治理得如此平和，讓朕如何得知誰在想什么？難不成整個后宮都姓衛了嗎？”
一股涼氣沖上后腦，劉據知道，現在的武帝半夢半醒，說出來的話都是真心話。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做一個賢德皇后也不行！
“一團和氣不好嗎？”
他把武帝那兩只冰冷的手腕移開，向后退了兩步。
“一團和氣？下面的人都同聲共氣了，皇帝還有什么用？”
“父皇……！”
劉據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別叫我父皇，我不是你父皇！你想搶奪我的皇位，你是我的敵人！我要殺了你！”說著彎腰又去尋找佩劍。
人影一閃，獨孤宏現身，在武帝后腦上輕輕一拍，武帝無聲倒下。
劉據大驚，“飛鷹不可！”
獨孤宏把武帝抱到床上蓋上被子，轉身把劉據拉到門外。
“殿下，您還不明白嗎？您現在是皇帝的心頭大患！”
劉據臉色一白，低頭無語。
他設想過無數種和武帝攤牌的場景，卻從未想到象今天這樣。
半夢半醒，說真也真，說假也假！
但是，武帝的心思他已經盡數知悉！
尤其是武帝為何冷落衛子夫，他終于聽到了另一個不可思議的版本。
難道這就是帝王心術？
屬下太團結，他害怕；屬下斗得你死我活，他也害怕！
劉據苦笑搖頭。
皇帝做到這個份兒上，還有什么意思？
“殿下，陛下思感失調，需要靜養，請殿下即刻回宮！”
獨孤宏這句話是貼著他的耳朵說的。
劉據神情復雜，“飛鷹，別讓本宮背負罵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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