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顯知道自己語氣重了，不過面對李茵平，她還是不太在意。
“你們可以安心做個小女人，姐姐我可不行！”
霍顯還在表達自己的觀點，李茵平脾氣再好也聽不下去，起身道，“姐姐若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
霍顯撇嘴道，“妹妹和太子在一起，他可曾給你名份？你還如此維護他？”
李茵平氣道，“姐姐越發過份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了！”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什么可拽的！”霍顯忿忿不平地從博望苑離開，走了沒幾步又停下了。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人。
劉據昨晚奔波過甚，一覺睡到天大亮，匆匆來到博望苑找金不煥，正巧和滿臉怒色的霍顯撞上。
他和霍顯見過一面，但印象并不深，霍顯卻一眼把他認了出來。
“太子殿下！”
劉據遲疑半晌，終于想起她是誰，問道，“霍夫人？你怎么到博望苑來了？”
霍顯面露悲戚之色，“還不是霍光整日沉迷，無所事是……”
劉據聽她提到霍光，立即明白她的用意，打斷道，“霍光之事如何，你身為內子，不宜過問吧？”
霍顯一愣，“殿下也這樣認為？”
“要不然呢？”
劉據對霍顯并沒什么好感，也不愿意和她多說什么，“有事去找良娣，不要到博望苑來打擾茵平！”
說完之后，他也不霍顯有什么反應，直接從她身邊經過，徑直進入博望苑。
霍顯愣愣地望著太子車輿，心中五味雜陳。
雖然百般不情愿，但是為了自家夫君的前程，她還是得再找一次史良娣。
迎面見到神色不喜的李茵平，劉據笑道，“大早上的和誰生氣呢？”
李茵平道，“殿下可曾遇到霍家姐姐？”
劉據點點頭，李茵平嘟著小嘴說道，“太子哥哥不要搭理她，那人太沒道理，說話沒輕沒重。”
劉據笑道，“我知道她來干什么。”
安慰她幾句，李茵平轉為喜色，“金先生問過幾次了，殿下快去吧。”
李茵平對他的稱呼全看心情，劉據也不在意，邁步走向金不煥的房間。
聽他講完昨晚見過三人的經過，金不煥松了一口氣，“殿下可以和圣上面對面了。”
經過多次商討權衡，他們取得了共識，那就是和武帝講和。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武帝表面上退位，實際上在暗中安排人手準備下一步行動，而且目標還是自己的親兒子，這件事無論從道義還是情理上講，身為人子的劉據都不占上風。
武帝身體不適，在目前的小圈子里不是秘密，讓他看到把太子逼急了真的會反抗，對劉據和武帝來說都是好事。
知道彼此的底線在哪里，好過胡亂猜測。
“子寅，以你來看，霍光此人可用否？”
劉據明知霍光對于大漢來說，是個不可或缺的人物，可是眼前的霍光對他來說，基本無用。
金不煥略一沉吟說道，“殿下初臨大位之時，需要不同的人來輔佐，霍光做事沉穩，雖有功利心，也屬人之常情。殿下必須手握掌控之法，否則……可能壞事。”
霍光在歷史上的表現一直是個謎。
身為衛氏一脈，卻從不為衛氏說話出力，如今和他面對面，才有了更為深刻的觀感。
此人過于注重自身得失，除此之外……恐怕沒什么值得他關注的點了。
劉據心中已有計較。
用或不用，決定權不在武帝手里，而是他！
或者說，大漢的將來已經有一半交到了他的手中。
甘泉宮沐天殿。
空蕩蕩的大殿里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武帝一臉嚴肅坐在上首，太子劉據陪在旁邊，然后便是桑弘羊，金日磾和上官桀。
少了一個霍光。
武帝對于這幾個人同時到來，久久沒有從意外中回過神來。
他在想什么，沒人知道。
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太子能和這幾個人同來同去，他們之間一定有過他所不知道的“約定”。
“父皇，兒臣想說的話，三位重臣都已說過，請父皇示下。”
“示下？退位詔書在你手中，如何示下？”
武帝有點“小情緒”。
“陛下！”
桑弘羊躬身道，“天家和睦乃我大漢之福，陛下和太子相得益彰，兩相輔助，臣等進退有據，國是興旺，指日可待！”
武帝臉色陰冷，“你們是來勸朕真退位是不是？”
上官桀忙道，“陛下誤解臣等的意思了。陛下身體有恙，太子理應臨朝治政，陛下可居中決斷，國家大事如何治理，還由陛下做主。”
劉據誠摯道，“父皇，兒臣從未想過早登大位，奪父皇天權。”
武帝冷冷道，“退位詔書不是你備好的嗎？”
劉據苦笑道，“請父皇為兒臣想，易位相謀，兒臣當如何自處？”
漫長的沉默。
金日磾叩首道，“陛下，為保我大漢江山永固，請您早做定奪！”
武帝冷哼道，“你們都這樣說了，朕還能有什么想法？”
劉據取出退位詔書又手奉上，“請父皇收回此物。”
武帝掃了三人一眼，“你們以為如何？”
桑弘羊道，“圣令既出便不可更改，臣以為此詔書還由太子保管為宜。”
上官桀和金日磾同時點頭。
武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目光落在劉據身上，“劉據，你能給朕一個承諾嗎？”
“父皇請講！”
“永不做背君弒父之舉！”
劉據差點摔個跟斗。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兒臣愿以身家性命擔保，無論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武帝雙目微閉，“朕累了，你們出去吧。”
桑弘羊道，“陛下，今日之事應有書據……”
武帝伸出手來，“拿來吧！”
桑弘羊看向上官桀和金日磾，兩人低聲交流了兩句，取出一份密封精美的奏章遞了上來。
武帝認真地看過一遍之后，臉上有了笑容，“按你閃所擬的章程，與太子……或與你們任何人，都沒什么額外的好處。”
“臣等不需要個人私利！”
劉據也俯身跪倒，“兒臣只想平安保命！”
武帝哈哈大笑，“你們把朕說得象個暴君……”
他笑聲未盡，忽然止住，整個人都如定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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