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過后,便入了冬。
北風呼嘯,邊陲之地更是寒冷。
宋宴清命人給陸七七,送了兩床厚厚的棉被,還有一件白狐毛大氅。
陸七七墊著的虎皮,已經被她收了起來,換上了棉被。
棉被柔軟蓬松,墊一床蓋一床正好。
昨夜,陸七七將花名冊收好,下定決心把真相告訴陸瑤。
待她回潞州府時,便會將陳氏的墳,遷到老兵村的后山安葬。
屆時,她會在陳氏墳墓邊,為陸大山立一個衣冠冢,每到清明時節,便可去后山上一炷香。
一夜好眠,陸七七把臉從被子里探出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便吐了一口氣。
一層白色的薄霧,映出眼簾。
見此情形,陸七七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一夜入冬,好冷啊!
她像只蛆在被子里蠕動,遲遲不想起床。
可當她聽到帳外的動靜越來越大,便也不再賴床。
她起身穿好衣服,洗漱過后,披上宋宴清送來的紅色大氅,深吸一口氣,走到帳簾前。
她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后,才掀開營帳走了出去。
好冷!
剛往外邊邁出一步,陸七七就裹緊了身上的大氅。
可北風凜冽,又加上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地面潮濕,寒風便更刮臉了。
“這些都拿去城樓。”
“左邊的送去東營。”
“右邊的送去西營。”
聞聲望過去,陸七七便看見暗一,指揮著搬運箱子的士兵。
這些箱子陸七七見過,是馮府庫房里放著的那些。
想必是馮語兒見天涼,把做好的羊襖子,提前送了過來。
陸七七走到主帥大帳前,沖暗一的背影道,“這些都是羊襖子嗎?”
暗一聽到動靜,轉身行禮,而后道,“是,這些都是馮小姐命人,一早送來的羊襖子。
沒想到今年冬日,來得如此突然。
馮小姐讓屬下轉告鄉主,剩下的羊襖子,她會讓人盡快趕制出來。”
馮語兒的迅速成長,有目共睹,陸七七點點頭,“語兒那邊趕制羊襖子,只能維持城樓守將保暖。
軍中將士數萬人,從大渝國運回的糧草、冬衣遲遲未到。
暗一,你可有聽到消息了?”
暗一想了想道,“此前暗九傳來消息,糧草、冬衣已經籌備好。
他們會順著水路,將大渝國糧草運送到邊城。
只是,水路不同于關外,時間上難免會耽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陸七七很明白其中緣由。
走水路是最穩妥的法子,畢竟大批糧草從草原上運送,實在是太打眼。
這就如同一塊肥肉,懸掛在門前。
若她是韃子,都很難忍住不動心,帶兵搶糧食回自己的營地。
陸七七的聲音,傳進營帳里。
宋宴清聽到動靜,拿起手邊的大氅,就走出了大帳。
大氅將陸七七包裹住,瞬間她便覺得緩和不少。
待她吸了吸鼻子,這才轉身看向宋宴清。
還未等她說話,宋宴清就板著一張臉,當看到她鼻子凍得通紅,甚至瞪了一眼暗一。
他道,“我已讓十九給你準備飯食,這天變得太快,你這般出來受不住,跟我進去暖暖身子。”
陸七七原本也沒打算,在營帳外久留。
天氣太冷,讓她恨不得進空間,等冬日過去了,再出來。
宋宴清出來尋她,讓她想到自己小時候,在山下走失,最后還是她自己,咬著牙回到峨眉山。
冬日有人來尋,這種微妙的感覺,她還是第一次體會。
暖意從心底里蔓延,輸送到四肢百骸,渾身都是暖洋洋的。
兩人回到營帳里,宋宴清的臉色,隨著陸七七泛紅的笑臉,恢復成正常的膚色,才好轉過來。
陸七七倒是沒有在意小細節,她只以為宋宴清,如同她一般不喜冬日。
大帳里燃著一盆炭火,正好擺在矮桌邊,旁邊還放著一本書。
陸七七解開大氅,坐在矮桌邊,拿起尚未合頁的書。
竟然是她還未看完的話本子,對于這個發現,她像是抓住了宋宴清的小辮子。
她揚了揚手里的話本子,道,“沒想到你也喜歡,說說你是喜歡書里的誰?”
宋宴清當場被抓包,輕聲咳嗽,側過臉去,不再看她,以此來躲避陸七七的問話。
看著宋宴清落荒而逃的背影,陸七七像是被逗樂了,輕笑出聲。
陸七七在矮桌旁,隨意翻看了一下話本子,當她側臉看向火盆時,便想起一事。
她將視線從話本子上收回,看向宋宴清,“天氣突然變涼,軍中將士們,新的冬衣還未到。
將士們的炭火,備下了嗎?”
倘若有了冬衣,卻沒有炭火,恐怕這冬日照樣難捱。
陸七七說這話時,十九正好提著食盒,掀開大帳走進來。
十九笑著道,“鄉主放心,這炭火早就備好了。
這兩年邊城的雪越下越大,今年雨季剛過,世子就開始命人燒炭了。
冬柴也早就備好。”
一切安排妥當,眼下就等著暗九,順利將糧草和冬衣,運回邊關了。
十九蹲在矮桌前,將食盒里的餐食,一一擺放出來。
炊事營離主帥大帳有些距離,十九在寒風中提著食盒回來,菜品早就看不到熱氣。
果不其然,陸七七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里后發現,這菜只剩下一點溫熱。
陸七七想了想,找了個理由,便讓十九回去歇著了。
待人走后,她才看向宋宴清道,“這菜涼了不好吃,我進空間,將飯菜熱熱再吃吧。”
若是陸七七不提起,宋宴清都快忘記空間一事,他道,“好。”
話音剛落,陸七七就在他眼前,表演了一個大變活人,連人帶桌,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陸七七一進空間,就感覺到了熱意。
她差點忘了,空間里四季如春,嚴謹來說只有春日,溫度適宜,最適合植物生長。
也適合她在空間里冬眠。
空間里的小木屋,烹飪的東西齊全,陸七七甚至還去地里,摘了幾顆小白菜,用來煮了碗兩白菜湯。
冬日風涼,喝口熱湯暖身,最合適不過。
一切完成,陸七七就連人帶桌,出了空間,回到營帳。
一桌的菜肴,冒著熱氣,看著就讓人食欲滿滿。
陸七七開口,喚了宋宴清一聲,“晚點再忙,先吃飯。”
宋宴清抬眸,就看見陸七七守著滿桌的菜肴,向他招手,喚他過去用飯。
此后經年,他都能回想起,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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