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嬌聽得一頭霧水,她努力回想了下腦海中孟余嬌有關懷柔的記憶,卻一片模糊,什么都想不起來。

  可能是她的靈魂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身體,而這個身子,它原本的烙印已經越來越淡了。

  柳三娘話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說孟余嬌從前跟人學過醫術,她這個身子原本就是會醫術的。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一直瞞著會醫一事。

  “懷柔的事我記不太清了,這些年我心里一直有疑惑,父親為何不許我行醫?我既然會醫為何不能靠此賺錢?”余嬌試探道。

  柳三娘被問住了,以前青云還在世的時候,余嬌很聽他的話,從來沒追問過這些。

  柳三娘攥著被褥的手緊了緊,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教你醫術的師父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教給你的醫術大多都是害人的,你爹撞見過他殺人!你用他教的醫術哪里能救得了人?他收你為徒用心不良,當年你爹帶著我們從懷柔回孟家村,就是為了擺脫那人,總之,你不許行醫。”

  柳三娘無法告訴余嬌真實的原因,只能編造出這些話來應付余嬌。

  “從前的醫術我都忘了,如今所用的醫術是余老爺子教的,我不會害人的。”余嬌知道柳三娘沒有說真話,她心里有些好奇了,原以為孟家只是普普通通的鄉下窮苦人家,可背后似乎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三娘十分堅決的道,“那也不行,你爹那么疼你,他不在了,你就不肯聽他的話了?”

  余嬌緩緩說道,“我已經嫁人了,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我的事情我自己會做主,爹已經去世了,我這一生不可能完全按照他的話過活。”

  以前柳三娘只要搬出孟青云來,余嬌就會乖乖聽話,她從前性子溫順,是很少悖拗她的話的,當初就連要將她賣去余家沖喜,也是聽話去了的。

  可這幾趟余嬌回家,柳三娘明顯能感覺出來,她變了很多。

  “為什么不能?你爹都是為了你好,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平安安的活著……”

  柳三娘的話尚未說完,外面傳來余啟蟄的聲音,“岳母的藥買來了。”

  余嬌不想再跟柳三娘鬧得如上次那般不歡而散,她起身道,“我去給您煎藥。”

  余啟蟄跟著余嬌去了灶房,關心道,“又跟岳母吵嘴了?”

  余嬌搖了搖頭,沒弄清楚柳三娘到底瞞著些什么事情,她也不愿跟余啟蟄多說。

  洗了一只陶鍋放在灶上,余嬌將藥倒進鍋中,去了灶下燒火。

  想著柳三娘病了,斐哥兒一個孩子也不知摸嘴里飯沒有,讓余啟蟄幫忙在灶下看火,余嬌在灶房里翻找起來。

  在菜櫥的柜底,找出半小袋雜面,余嬌用瓢舀出一些,和水,打算搟些面條,給兩人燒頓飯。

  沒看見雞蛋,余嬌去院角摘了一把青菜。

  搟好面條,柳三娘的藥已經煎好了,她先將藥倒進碗里,給柳三娘送了過去。

  服侍柳三娘用了藥,余嬌回到灶房,煮了一鍋青菜面,喚了斐哥兒去吃,又給柳三娘盛了一碗,端到床前。

  “我明日來接您和斐哥兒去城里。”余嬌看著柳三娘吃面,出聲道。

  “這么快?”柳三娘還以為余嬌今日只是來提一嘴,他們母子過段時日才會搬走。

  余嬌點頭,“過幾日興許會有暴雨,這屋子年久失修,住著不安全,你們早些搬過去,我也能安心。”

  她巡視了一眼四周,“家里也沒什么貴重東西,應當不難收拾,床柜那邊的院子我會置辦整齊,只撿要緊的東西帶走就行了。”

  柳三娘點了點頭,的確沒什么可收拾的,這個家窮的捉襟見肘,只有余嬌給的銀子和所剩不多的糧食是需要帶走的。

  “等去了城里,你就別再接濟我和斐哥兒了,我出去找活做,能養活得了斐哥兒。”柳三娘不想欠余嬌太多,將她賣掉的時候,她就想著要與余嬌形同陌路,徹徹底底的斷了干系。

  這樣干干凈凈的,省事也省心。

  孟青云能為余嬌賠上自己閨女的命,待余嬌如親女,可她柳三娘做不到,任誰十月懷胎的親生骨頭被拿去替人擋命,還要日日看著用女兒一條命換來活著的那人在眼前晃悠,都是十分殘忍的事情。

  哪怕母女想稱這些年,柳三娘心底還是無法不怨恨。

  可如今卻事與愿違,三番兩次的收了余嬌的銀錢,牽扯更深,柳三娘是不愿的,可人窮志短,她得將斐哥兒好好撫養長大,這是她和青云留下這世上的唯一血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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