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沒讓弟妹隨你一同過來?前次見面不知內情,我給弟妹備了份見面禮,原想著她此次同你一塊來京,好盡一盡我這個做師兄的本分。”陸瑾端起一碗粥,邊吃邊出聲道。

  余啟蟄夾了一筷子腌蘿卜,就著清粥,回道,“我尚未在京城穩住腳,何必帶她過來跟我吃苦。”

  陸瑾雖幫著余啟蟄去查安南侯府和劉次輔府上可曾走失過孩童,但并不知其中內情與余嬌相關,信了余啟蟄的話,揶揄道,“師弟,你這是真動了凡心?”

  他喝了一口粥,笑說道,“少時跟著師父,你性子寡淡的很,我一度以為你會出家也去做和尚。”

  陸瑾不如余啟蟄性情沉穩,從前在法華寺時,跟著師父打坐,余啟蟄能規規矩矩的盤膝一坐便是一晌,陸瑾不同,終究少年心性,愛動得緊。

  師父講禪,他聽得一知半解,余啟蟄卻好似有佛緣慧根,領悟得甚快。

  只是到頭來,兩人卻都未曾剃度出家。

  用完早膳,陸瑾賴著未走,余啟蟄來京城已有好幾日,他這個做師兄的理當領著他四處轉轉,做東請他去杏樓吃頓好的。

  只是昨夜輪值,陸瑾眼下困倦得厲害,便叫宋婆子給他把隔壁的屋子收拾出來,兀自補覺去了。

  余啟蟄回房坐在窗邊的軟塌上,垂眸繼續看書。

  宋婆子和院內的小廝都知余公子是來京考會試的,這些日子除了飯時,旁的時候,便手腳極輕,甚少在院里走動,生怕打攪了余啟蟄讀書。

  余啟蟄看書有批注的習慣,時不時會提筆在書腳寫上一行小字,偶有所感,還會在紙上揮毫潑墨,作一篇文章。

  轉眼便是半晌,余啟蟄放下筆去倒茶,手中一輕,才發覺茶壺已空了,他招來宋婆子,要了一壺茶。

  沉思了一會兒,將書冊放置在一旁,執筆在紙上寫下了程英、申添、劉次輔朝廷上這三股勢力的名字,隨后又添上了安南侯府,以及大大小小他所知的官員。

  輕輕勾畫,便圈連成數道關系網。

  司禮監掌印程英,天子近宦,可謂是權擅天下,明正帝能將奏章批紅交于他,可見對這太監有多寵信。

  只是此人再如何了得,終究是個宦官,全靠取媚于明正帝才能穩住地位,與能站在奉天殿里的朝臣不同。

  滿朝的文武大臣間關系更為盤根錯節,或有姻親,或是門生,七拐八拐的總能扯上那么一點兒干系,當然最終還是利益相關。

  而那周放,不過是盤根錯節的老樹根上最不起眼的虬須,隨意便可扯斷拋掉,還絲毫牽扯不到主根。

  余啟蟄的眸光又回到了程英的名字上,此人雖是個宦官,可偏偏不容小覷,能代替明正帝批紅奏章,說是能替天子代行朝政都不為過。

  不然何至于首輔申添都要討好于他。

  那周放若是依附申添一派,正如陸瑾所言,勸動圣上清淤的是程英,申添一派若伸手動了官銀,算是打了程英的臉,很難自圓其說。

  余啟蟄在程英的名諱下重重的畫了一筆,官銀貪墨一案只怕是與此人脫不了干系。

  明正帝崇道齋醮,意用泗河清淤的銀子修建道宇,程英身為天子近宦,能得寵信,自是對圣意揣摩甚篤。

  滿朝言官都未能勸動明正帝,他若是程英,必然不會淌這個渾水,他不過是個太監,便是明正帝行了昏君之舉,那也是御史臺糾察天子失責,與他并無半分干系。

  為了寵信固權,非但不會勸,反倒會順著明正帝的心意,為其解憂。

  除非這司禮監掌印雖是個太監,卻心懷天下黎民蒼生,寧肯冒著失勢,惹明正帝厭惡,也敢直言進諫。

  但看程英從前行事,為討明正帝歡心,從各地網羅道士送入宮中為明正帝煉丹藥,又動用國庫,親自監管為明正帝修了與朝臣覲見的奉天殿同名的奉天齋,一昧讒佞媚上,絕非后者。

  余啟蟄閉了閉眸,若這官銀本就是監守自盜,當今這位今上可真夠昏聵無道的!

  點了火折子,余啟蟄將方才所寫的紙張引燃,看著那些人名在指間燃成灰燼,他緩緩吐了一口濁氣。

  晚間,陸瑾醒來,招呼余啟蟄與他出門。

  “杏樓是咱們京都六十三家酒樓之首,有道是‘杏樓歌舞足風流,美酒如刀解憂愁’!”

  陸瑾邊說邊咽口水,“招牌菜水晶膀蹄,汁如水晶,肉質酥爛;油炸燒骨,又香又酥,外焦里嫩;劈曬雛雞脯,干香不柴,嚼勁十足;柳燒糟鰣魚,入口即化,骨刺皆香,糟鵝胗掌,鮮而脆嫩,糟香四溢!”

  說罷,他去扯余啟蟄的衣袖,催促道,“快快快,師兄帶你去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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