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可都瞧了,正堂里那些畫全是名家的,一幅畫就值幾十兩銀子呢!”余謹書說這些時候,心里的嫉妒都快要噴涌出來,自從他們三房被趕出去,日子便過的捉襟見肘,老爺子而今滿心滿眼都是余啟蟄,若不是有老太太暗中接濟,他們兄弟二人怕是連紙筆都買不起。

  原本只是一個任憑他壓上一頭的病秧子,而今卻成了人上人,住著這偌大的庭院,屋子里陳設著他平日里摸都不敢摸更別提買的名畫,怎能叫人不嫉妒?

  人最見不得的便是從前比自己還要落魄的人,突然翻身成了自個兒只能仰望卻拍馬不及的人,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

  余謹言自然也是嫉妒的,自從余啟蟄中舉,往日屬于他的稱贊,全都落在了余啟蟄頭上,他的自命不凡全都成了笑話。

  只是余謹言比余謹書要清醒許多,他抬手攔住余謹書:“你別亂闖,仔細五哥兒生氣。”

  余謹書渾不在意的道:“他再能耐也得喊我一聲二哥,他的東西就是余家的,反正日后我們就住在這里了,有什么不能碰的?”

  說著余謹書就不顧余謹言的阻攔,一把推開了房門。

  兩人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陳設,應當是書房,屋內陳設著堆滿了書冊的架子,窗邊的軟塌上擺著水盂,水盂里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蓮,書案上堆了幾摞冊子,還有一把琵琶。

  余謹書邁步進去,輕嘖一聲,不無嘲諷的道:“還挺會附庸風雅,你說這琵琶他玩的明白嗎?”

  說著,余謹書就要去碰那琵琶,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阻止了他,“二公子,我家公子不喜別人碰他的東西。”

  宋年方才去送余知舟出門,順道問清了一群人的稱呼,哪知回來就瞧見這兩人竟闖進了公子的書房,在余知舟的有心提點下,宋年已經知道公子與這兩個兄弟間的關系并不算和睦親厚。

  “這里是我家公子的書房,二位公子還是去正堂稍坐,飯菜快好了。”宋年面上有禮的道。

  余謹書頓覺被落了面子,余啟蟄的一個下人都敢不將他放在眼里,心里怒火突起,“不過是一把琵琶,我如何碰不得?”說著余謹書便一把抓起那琵琶,故意用指甲狠狠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宋年眉心一皺,自從公子升任大理寺少卿后,暗中送禮討好的人絡繹不絕,公子唯獨只留了這把琵琶,這琵琶是一把名器,宋年聽公子提過一句,是要送給余小姐的,是以才擺在書房的桌案上,整日擦拭得一塵不染。

  見余謹書竟這般無禮,宋年心里厭惡得厲害,但礙于身份不好發作,上前欲從余謹書手中奪過琵琶,余謹書自是不肯松手。

  宋年語調不冷不熱的道:“二公子仔細弄疼了手,這琵琶是通政司右參議吳大人送來的,二公子若是不小心毀了琵琶,公子怕是不好與吳大人交待。”

  余謹言聽了,忙給余謹書使眼色,他是一心要入仕的,熟知各級官階,通政司右參議那是正三品的官職,心下雖然嫉妒余啟蟄不過初入官場,就能與朝廷三品大員交好,但也深知這樣的人物,他們兄弟二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余謹書不情不愿的松了手,宋年將琵琶用帕子小心擦拭了一遍,涂抹掉余謹書的手印,又仔細檢查了琴弦,見無礙后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再抬頭時,對余謹書二人已不如先前那般,“我們公子的書房里放了大理寺的機密卷宗,平日是禁止人進入的,煩請二位公子還是去正堂歇息,不然公子若是丟失了大理寺的卷宗,到時不光小人不好交待,怕是二位公子也會受牽連。”

  宋年這話說完,余謹書和余謹言臉色一變,兩人哪里聽不出這是威脅,可若這書房里真的放了什么朝廷的機密……

  兩人相視一眼,還是離開了書房。

  宋年在二人走后,仔細檢查了一遍書房,見里面并未丟失什么東西,眉頭才舒展開,而后便將書房落了鎖。

  余謹書站在院子里瞧見這一幕,直恨得咬牙,“這是防賊呢?不就是個書房,我們還進不得了?”

  余謹言眸光也有些陰郁,他道:“人在屋檐下,余謹言的脾氣你還不知道?祖母雖將我們帶來了,但他向來個我們不親近,還不知會不會將我們趕出門去呢!你別忘了,當初父親被趕出家門,跟祖父斷絕關系,可都是因為他從中作梗。”

  余謹書聽了臉色更加難看,他自然是沒有忘記的,余啟蟄中舉之后,攛掇祖父與父親斷絕關系,將他們一家趕出家門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余謹書恨聲道:“四哥兒,你這回一定要中舉,最好再中個狀元,日后也做大官,看他還敢不敢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

  余謹言皺了皺眉,科舉哪有這般容易,舉人狀元若有這般好考,豈非人人都能做官了?

  何況便是中了狀元,誰又能像余啟蟄這般好命,入仕不過短短數日,連跳三級,成了四品大員,他翻閱任免籍冊,也沒瞧見哪年的狀元郎入仕不足半年,就能升任大理寺少卿的。

  只是余謹言心里也憋著一口氣,自然是想要考中的,不然怎能揚眉吐氣?

  二人回到正堂,余儒海見宋年過來,拿腔作勢地道:“小年你過來,我有些事問你。”

  宋年笑著道:“老爺子您說。”

  余儒海摸著胡須:“我家五哥兒何時升的官?他如今這個官職又是管什么的?”

  宋年道:“公子是前不久才升任的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掌刑獄案件審理。”

  余儒海頷首,緊接著就追問道:“五哥兒跟劉次輔大人家里可有來往?”

  宋年答道:“公子是劉閣老的門生,自是有些來往。”

  余儒海眼里精光一閃,劉家人倒還有些良心,他心里不禁有些自得,當初若不是他慧眼識珠,做主買了孟余嬌那丫頭給五哥兒沖喜,五哥兒哪能攀上這樣的高枝,與高高在上的閣老門戶攀扯上關系。

  一旁的余謹書則像是找到了余啟蟄能夠高升的原因,小聲與余謹言咬耳朵道:“四弟,當初要是你讓那丫頭爬了床,今日這一切都該是你的。”

  余謹言擰眉不語。

  余周氏看了他二人一眼,兩個孫子都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哪里能瞧不出兩人心里的嫉妒不平,低聲提醒二人道:“等見了五哥兒,你們哥倆都聰明些,多說些好聽話討好他,你倆的前程往后全都指望著他呢!”

  余謹書皮笑肉不笑的道:“祖母只管放心,五哥兒便是做了官,那也是我們弟弟,我們兄弟之間,他還能不幫扶一把麼?”他惡從膽邊生,眸中閃爍著算計,“何況四哥兒跟劉千金那也是有些舊情在的,沒得劉家只幫扶五哥兒,不愿拉我們兄弟一把的道理。”

  余周氏皺眉,在余謹書手臂上擰了下,“把你那些小聰明都放一放,這里是五哥兒的地盤,你少鬧什么妖蛾子。”

  余周氏心里看得明白,余儒海滿心滿眼現在都是余啟蟄,若是余謹書和余謹言再像從前那般不懂事,跟余啟蟄鬧出什么不快,老爺子不用說,定然只會站在余啟蟄那一頭。

  余謹書哪里聽得進去這些話,他忽然想通了一般,大戶人家都重女子清譽,若是他拿劉余嬌當初爬床的事要挾,劉余嬌敢不給他一些好處。

  他已經全然忘記了當初劉子期去青嶼村接余嬌時發作的那一場,人總是這樣,有些教訓不挨在自己身上,根本就記不住。

  余儒海還在跟宋年說話,打聽劉府的情況,尤其是劉家小姐,宋年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以自己只是個小廝,公子不常帶他出門給搪塞過去了。

  爾后不等余儒海再發問,就以廚房飯菜好了,跑去廚房與宋婆子一起將飯菜端了進來。

  日頭漸漸隱沒的時候,余啟蟄回來了。

  宋年迎上來,低聲道:“老太爺一行人到了,此刻在正堂里用飯。”

  余啟蟄頷首,眉目間有一絲難掩的倦色,楊家一案,明正帝嘗到了甜頭,他身為一國之君不能去貪民脂民膏,但朝廷里養了這么多官員,有楊旭,就有王旭、周旭、趙旭,這些貪官只要被抄了家,那些貪墨的銀子不就能變成他的私庫?

  于是便暗示余啟蟄近日多看些大理寺的卷宗,再殺幾個貪官以儆效尤,儼然將余啟蟄當做了當初的程英去使。

  如此倒也合余啟蟄的心意,他將被楊旭壓下的曲家狀告淮安都轉鹽運使翟懷英的狀紙給找了出來,叫人去給宋令遞了消息,通知曲家人,大理寺要審理此案。

  大理寺卿魏民忠是馮家的人,一聽余啟蟄要審理此案,便百般阻撓,余啟蟄并不理會他,只是他新官上任,有了魏民忠的授意,大理寺的人并不聽他調遣。

  余啟蟄也不惱,轉身就進宮從明正帝那里拿了手諭,順利開審此案。

  整整一日,余啟蟄都在大理寺聽曲家的陳詞,并廢了一番功夫從曲家那里將翟懷英以鹽引收受賄賂的罪證給弄到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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