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帶有朱允熥名字的小說 > 第346章 蹊蹺(2)
    張謙貼著白不易的耳朵說道,“準備點財貨,挑好的,別挑那些俗的!待布政司大人那邊請了罪,處理了賈大全之后,你跟我給常侯送過去!”

    “明白明白,他就是要我新納的小妾我都給!”白不易嘿嘿笑道。

    忽然,他眼睛眨眨,“姐夫,那賈大全就甘心幫咱們頂包?”

    “什么叫頂包?他罪有應得!”張謙正色道,“是他的人欺辱百姓在先,明白嗎?”

    “明白,我是說呀!”白不易繼續道,“這兩年,他在外城收稅,那錢可都是進了咱家”

    “嘖!”張謙又是搖頭,“你呀你呀,笨得離奇呢!你就不會安撫他?”

    “怎么安撫?”

    “告訴他,風頭過去了,給他換個地方當巡檢!”張謙攤手道,“天下的事不就這樣嗎?出了事擔了責任,上下皆大歡喜。上邊不把他往死里整,他自不會動了魚死網破的心思!”

    他繼續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但人情世故他會懂的!只要他人在,念著過去的情義,誰還能虧待他?”

    “姐夫!”白不易豎起大拇指,“要么說您能做知府呢?”

    這本是夸贊,豈料張謙卻嘆息一聲,“我能做知府,是因為我收稅厲害!布政司那邊離不得我,我若是沒用處了,只怕布政司到時候第一個動的,就是我!”

    “啊”

    “哎,先把這事解決再說吧!”張謙再嘆,“這兩天我總是心神不寧的等這事過去,回頭我跟京里活動活動,調個太平地方哪怕當個閑職也好過在這整日提心吊膽!”

    “您是知府,您能有什么事?再說您要調任,是升官呀!”白不易笑道,“姐夫,不管您走到哪兒,都得帶著我!”

    ~

    “你且等等!”

    與此同時,布政司衙門中,湖廣布政司使王綸聽了幕僚師爺的報告,眉頭皺了起來。

    “你剛才說,昨晚上常侯在外城吃飯,見稅丁欺負百姓,直接拍案而起!”

    王綸五十多歲的年紀,面容袖長,長須飄飄,眼神很是精明。

    “回大人,正是如此!”那師爺說道。

    “你還說,當時常侯的身邊帶著幾個人?”王綸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還聽說,是他的外甥?”

    “對!”那師爺道,“而且據說那幾個人說的都是應天府的官話!”

    “那人長什么模樣?”王綸急促的問道。

    “據說一人人高馬大,孔武有力看著就是武將之家的子弟。還有一人偏瘦,方臉微長”正說著,師爺忽然驚呼,“大人!”

    就見王綸噌的站起身,直接撞翻了身前茶臺的上的茶水卻渾然不覺。

    “大人您”師爺見布政司大人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眼皮一個勁兒的跳。

    “禍事了!”王綸隨即,又噗通一聲呆呆的坐下。

    “大人,哪里來的禍事?常侯再大,也繞不過您去呀!下面人沖撞了他,自有下面人擔責”

    “常侯身邊那幾個人恐怕是”王綸的聲音都哆嗦起來,“皇上跟曹國公李景隆!”

    猛的,幕僚師爺嚇得身子一個趔趄。

    “聽你的描述,高大的應是李景隆,方長臉的應該就是皇上”

    “皇上不是去了廣西督軍嗎?他來咱們武昌干什么?”幕僚師爺看了眼自家大人,“再說,即便是他們來了,這事和大人也沒關系呀?”

    說著,他低聲道,“大人管的是湖廣行省,下面的小事您又不是三頭六臂,能管得過來嗎?”

    “稅丁欺壓良善,那是武昌府的責任”

    “對對對!”王綸心中安定不少,站起來踱步,然后繼續道,“就算昨日有皇上在場,罪名也擔不到我的頭上。”說著,他快速的思索著,又開口道,“這兩年,布政司治下訴訟可還清明?”

    “自是清明!”幕僚師爺笑道,“大人在任這兩年,湖廣不但訴訟清明,而且賦稅一直都是位列本朝前三甲”

    “不不不!”王綸快速的說道,“趕緊,你親自下去看看,看有什么紕漏,趕緊給我補上!”

    這時,外邊忽然進來一名長隨,“大人,武昌知府”

    “不見!”王綸大聲道,“就說我病了,現在誰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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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不出事都一團和氣,一出事就開始各自算計。

    就在武昌那些官兒上下算計的時候,朱允熥已帶著人,跟著徐家姐弟,來到了他們的住持。

    河沿兒大街的最偏僻處,一片高低不成形,猶如難民營一般的地方。

    臟水橫流,污垢隨處可見。

    巷子悠長,三五成群的閑漢漫無目的到處打量。一會猛的鉆進一家,一會又乏味的出來。

    朱允熥心中微嘆,不經意的挪轉目光。

    江對岸,綠樹成蔭,放眼望去是一片片精美的庭院民宅。

    可這邊?

    “我家到了!”徐家童子幫著姐姐推車,指著前邊一處明顯是剛搭建不久的窩棚說道,“原來我家也是住磚房的,就在河沿大街的前半截,老街坊們都住在那!”

    “后來我家房子讓官府給扒了,一家人沒地方住,就只能在這找塊地方打個窩棚!少爺您別嫌棄,別看外頭臟,我家里可是干干凈凈的!”

    說著,徐家童子把車放在門口,掏出鐵鏈仔細的鎖好,然后鄭重小心的把上面的東西搬進家中。

    朱允熥站在門口,屋內的光線不是很好。

    一個老婦人雙眼空虛的看著棚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娘,我跟姐姐回來了,昨晚上生意挺好的,給您賺了要錢呢!”徐家童子忙活完,站在老婦的面前,畢恭畢敬的說道,“您是不是餓了?等會,姐給您熬粥呢!”

    那老婦好似活死人一般,沒有半點表情。

    屋里確實如他所說的那般,即便是沒什么家私,家徒四壁,可依舊收拾得一塵不染。包括老婦人身上的衣裳和被子,顯然都是經常換的。

    “你倒是個孝子!”朱允熥笑著,摸摸徐家童子的腦袋。

    “哎,自己娘不孝順,那不是天打雷劈嗎?”徐家童子笑笑,然隨即眼神中泛著憂傷,“我娘其實早就不想活了,她要是能動,早就死了!”

    說著,從屋里搬出個板凳,“少爺您坐,您是貴人,說了不讓你來,您非要來!”

    “我問你!你說你爹和你姐夫還有二十多街坊,都在死在官府撈沙子的船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細細的說!”朱允熥坐下笑道。

    徐家童子咬著嘴唇,盯著朱允熥,“您能幫我?”說著,他忽然撲通一聲跪下,“您是常侯的外甥,是皇上的表親,您一定能幫我是不是?”

    “你說!”朱允熥正色道。

    “我爹他們下河撈沙子,那沙船不是官府的大船,而是別家的小船”

    “既是官府讓你爹去的,怎么不用官府的大船?”朱允熥問。

    徐家童子搖頭冷笑,“官府大船都在長江上返貨呢!哪能輪到撈沙子用?”

    朱允熥猛的蹙眉,這里面的事顯然不是那么簡單。

    “沙船走到江心位置漏水了!”徐家童子繼續說道,“本來是兩艘船,可另一艘船上監工的官差,見我爹他們的船沉了,卻管都不管”徐家童子恨聲道,“那船連帶著我爹還有二十多街坊,一個都沒上來”

    朱允熥越聽越是不對。

    既然是撈沙子,為何見死不救?

    再說撈沙子的船,用得著走長江?

    這也太蹊蹺了?

    “您是不是覺得蹊蹺?”徐家童子冷笑,“街坊中有年齡大的長者也說蹊蹺!而且,我私下還打聽到,那撈沙子的船之所以走長江,是因為要去襄陽!”

    朱允熥越發蹙眉。

    何廣義見狀,上前半步,低聲在朱允熥耳邊說道,“有可能是走私!”

    “還有更蹊蹺的呢!”徐家童子繼續說道,“官府讓我爹出工撈沙子,可是官府的告示上卻說,朝廷修路需要的沙子,包給了專門做沙石生意的商人,官府從他們手里買!”

    朱允熥心中凝重。

    即便死了民夫,只需要好生撫恤就是。

    用得著這么嚴防死守,不讓人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