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大江湖 > 第八十六章掃墨
  所有人的視線隨著李落弟手指方向望去,這人便是最早站出來言辭激烈指責李落弟的張恒。

  “一派胡言,本使警告你別血口噴人,否則,我定會稟告你們天子,治你一個欲加之罪,誣陷他國使者,影響兩國友誼,這個責任你如何擔當得起?”

  張恒一愣,見李落弟指向自己,旋即大怒,整張臉都被憋成豬肝色,眼眸通紅,大聲怒吼道。

  隨即又轉過身,跪倒在廖懷英等人面前,大哭道,“國師,還請為我做主啊!千里迢迢來此加深促進兩國友誼,未承想月兒公主被賊人所害,不繩之以法也就罷了,現賊人竟光明正大出現污蔑我等。”

  “此等做法,豈不是寒了所有親近大明周的兄弟國!”

  張恒哭得那是個撕心裂肺,悲痛欲絕,不知道的還以為損失了幾十百八萬。

  他的這般做法讓魔禮妖,羽林衛卿寶華等人都是眉頭緊蹙,實在是這個帽子扣得太大了,當下也是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向李落弟。

  不僅是他們,在場很多人都投來質疑的目光,都在猜想是不是李落弟面臨生死之際,胡亂咬得人。

  西夏那邊更是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那眼神都想把李落弟千刀萬剮。

  廖懷英站了出來,神色陰沉,冷冽道,“幾位大人如若還不把這信口雌黃,胡言亂語,污蔑我等的兇手緝拿歸案,本使這就帶領我西夏一行返回西夏。”

  “月兒公主也不勞煩你們救治,我們西夏也有名醫。今日所發生之事,本使一定會一字不漏完完整整告知給我西夏大王,想必他會為我們做主。”

  廖懷英這番話的威脅顯而易見,讓大明周這邊所有官員都是眉頭緊蹙。

  站在廖懷英旁一直安慰的禮部尚書曾泰剛欲開口,就被李落弟打斷,搶先出口,冷笑道,“幾位別急,我既然敢指證這位張大人是兇手,那肯定是有證據的。”

  其實在李落弟指向張恒是兇手時,他清晰的發現后者眼神處快速掠過一絲慌亂,隨后很好的掩藏下去,只不過這剎那間,還是被李落弟敏銳的捕捉到了。

  禮部尚書曾泰見李落弟有證據,當下把欲說出來的話生生咽了下去,隨即站出來力挺,淡笑道,“廖大人還有這位張大人,既然書生李落弟有證據,就不妨讓他拿出來,若他所說純屬無稽之談,惡意污蔑貴使,本官一定嚴懲不貸。”

  “曾大人所說不錯,本王相信貴使也想知道這真正幕后真兇是誰,不把他繩之以法,擒拿歸案,想必也會讓你們夜不成寐,難以向西夏大王交代。”蕭遙也走了過來,安撫著西夏眾使,隨即還隱晦的給了李落弟一個心安的眼神,那意思仿佛告訴他,放手去做,有他頂著。

  廖懷英見禮部尚書曾泰和逍遙王都出面了,當下眼皮微微一抖,不再說話,算是給了他倆面子。

  李落弟趕忙對著蕭遙和禮部尚書曾泰拱手作揖,旋即出聲道,“不知王爺和曾大人可否讓西夏眾使按案發前坐席歸位呢?”

  蕭遙和曾泰不知李落弟此舉是何意,但蕭遙還是點點頭,旋即悄聲和廖懷英商量了一番,西夏眾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各自回到案發前的位置。

  所有人都是不明所以,很好奇李落弟如何在這二十來個人中逮出真正的下毒之人,當下都是伸長脖子,宛如長頸鹿一般。

  李落弟見眾人都坐好后,把帶有胡蔥的轉盤處移動到武月兒位置前方,淡然出聲,“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月兒公主是因為對胡蔥過敏,方才在轉動轉盤下沿處時,手指便沾染了黑冷蟬。”

  “然后用手拿萵菜和熊掌時,便讓這兩樣食材沾上了毒,送入腹中后,方才中毒。”

  “怎么?你是想告訴我們,兇手是知曉月兒公主對胡蔥過敏,方才利用這點下毒,可是我們這一行都知道月兒公主對胡蔥過敏。難不成我們都是兇手不成?”張恒雙手抱胸,不屑一顧,冷冷笑道。

  “也不是說沒這個可能!”李落弟聳聳肩,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

  他的這一番話,瞬間在整個飯桌上掀起一陣驚怒,紛紛拍桌子,怒目而視。

  “開個玩笑而已,至于嘛!”李落弟翻了翻白眼,攤手道。

  “還請這位書生莫逞口舌之利,還是快快破案,否則本使定會狀告上國天子。”廖懷英雙手一揮,安撫了西夏眾人,看著李落弟冷冽道。

  “這是自然!”

  李落弟繼續闡述道,“眾所周知,月兒公主對胡蔥過敏,但是偏偏好巧不巧,這帶有胡蔥的轉盤就是轉動到她面前,小生很是疑惑,眾使都是西夏能臣,不然也不至于派遣來我大明周。”

  “但為何會有人不長眼,把胡蔥轉到月兒公主面前?”李落弟冷冽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后,自顧自說道,“顯然,此人就是故意為之,把帶有胡蔥的餐具都特意調整位置擺滿,不留縫隙,促使月兒公主轉動轉盤下沿。”

  “各位請看,轉盤上的其余菜肴是不是都比較分散,間隔處都足以容下一掌,而帶有胡蔥這邊的菜肴則是擺得很擁擠。”

  李落弟指著帶有胡蔥這邊的菜肴,淡淡道。

  蕭遙等人也是看了過來,的確這邊的菜肴擺得略顯擁擠。他們可不信大明周的宦官宮女會出現這種低等失誤,故意為之。

  “這又能說明什么?”張恒冷笑道。

  “說明你二百五!”李落弟毫不留情的譏諷道。

  “你...你怎能罵人?實在有辱斯文!”張恒見李落弟罵他,當下指著后者,顫顫巍巍說不出話來。

  “罵你是因為你自詡聰明,以為自己的手法天衣無縫,還在那兒沾沾自喜,殊不知,你早就在現場留下了罪證。”李落弟嘴角掀起一抹笑容,嘲諷道。隨即讓一名鏡明司幫忙取一樣東西來。

  “呵呵,那...你倒是說留下了什么。”聞言,張恒一愣,神色里快速閃爍一抹慌亂,強裝鎮定道。

  “別急,等東西來了你就知道了。”李落弟雙手抱胸,泰然自若,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

  龍葵等人則是若有所思,目光緩緩打量著張恒。

  片刻,一名鏡明司匆匆取來松煙,墨膠等東西。

  李落弟在眾人不明所以目光下,拿出一干凈的筷子把餐盤里的胡蔥全部夾了出來,然后把松煙和墨膠放在盤底,開始用明火煙熏。

  “賢弟,你這是干啥?”蕭遙來到李落弟旁邊,用肘子拐了一下后者,悄聲問道。

  “掃墨啊!”

  “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李落弟頗為神秘的笑道。

  半刻鐘后,李落弟便把熏在碗底的墨,用干凈的毛刷刷出,然后再刷在餐盤邊緣,靜靜等著。

  一會兒功夫,餐盤邊緣陡然出現沾有黑墨的指紋。

  望著這神奇的一幕,在場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震驚不已。

  見狀,李落弟笑著解釋道,“指紋都帶有汗液,因此兇手只要碰到這個餐盤,都會在這上面沾有指紋,現在被煙墨掃熏出來,只需要對比張大人手上的指紋,就能確定兇手是不是他了。”

  聞言,龍葵一揮手,身后幾名鏡明司便在目光呆滯的張恒手指上,成功拓印出了十根手指印。

  在眾人等待下,鏡明司經過詳細對比后,匯報道,“這位張大人手上的指紋和餐盤上的指紋基本一致。”

  聞言,所有人嘩然,既驚訝又震驚。

  廖懷英突然改變了態度,退后兩步,滿臉震驚,痛心疾首,雙手顫抖,指著張恒,“張恒,月兒公主對你不薄,為何下此毒手!”

  甚至西夏使團這邊有人沖了出來,揪著張恒衣襟,怒不可遏,欲揍他,被鏡明司和東廠等人分開。

  雙目呆滯的張恒突然回過神,喃喃自語,旋即臉色通紅,大吼道,“憑什么,僅憑這個指紋就證明我是兇手,難道我無意碰了一下這道菜的餐盤,就說我是兇手,我不服。”

  聞言,所有人都是蹙了蹙眉,神色不耐,誰會沒事兒去把裝有菜肴的餐盤擺在一起,這不是明顯的死鴨子嘴硬,死不承認。

  見狀,李落弟眉頭也是一挑,心里暗嘆,可惜了,那手帕是吸水的,用掃墨這種常規手法是不可能從上面提取指紋,必須得用碘熏法亦或者硝酸銀法。但是這些化學手法,他根本找不到原材料,還有就是他化學學得不是很好。

  不過,李落弟依然還有一個證據,可以更直觀證明張恒是下毒者。

  “到了黃河你還不死心,那我就讓你死的心服口服。”李落弟緩緩搖頭,隨后淡然道,“方才龍司首給我說過,黑冷蟬這種毒液喜寒,如果沒有寒性物體刺激,不到一刻鐘便會化為濃水,失去功效。”

  “也正因為一直沒找到儲存黑冷蟬冰冷的物品,鏡明司和東廠搜查了你們所有人的隨身物品,依舊沒有找到任何帶有寒性的東西,因此不能判斷出兇手是誰,如何下的毒,毒是藏在哪兒?”

  聽到這兒,鏡明司和東廠都是面面相覷,神色都帶有一絲尷尬。

  身為大明周赫赫有名,如雷貫耳的兩大機構,竟然在此案上沒有一絲頭緒,都有些羞愧。

  東廠魔禮妖,魔禮熊也是尷尬的四十五度抬頭望天,至于龍葵和青龍倒是聳聳肩,畢竟之前李落弟就幫助他們破獲過一點紅那個案子。

  李落弟破案的能力,他們倒是一清二楚。

  “其實他們都是走進了一個誤區,以為黑冷蟬這種毒液必須得有寒性物體包裹下,方才能長存。”

  “但是方才我和未中毒之前的月兒公主閑聊下,知道你們西夏木工很強,很細致,因此常人都會帶有一種木戒,這種木戒一般都是以鐵星木為原材。”

  “恰好,黑冷蟬這種毒液除了喜寒,也喜鐵星木,雖然鐵星木包裹黑冷蟬效果不如寒性物品,但依舊可以讓它三個時辰不會失去功效,時辰一到,一樣會化為濃水。”

  李落弟淡淡的瞥了一眼渾身發抖,右手緊緊握住左手無名指上的一個木戒的張恒,冷然道,“現在你手上的木戒已經滲出一些黑水漬,那是因為殘留在木戒上的黑冷蟬已經過了三個時辰。”

  “怎么會這樣!”張恒目光呆滯,緩緩搖著頭,宛如木偶人一般,呆坐在地上,久久不語,心如死灰。

  一旁的鏡明司和東廠見狀,立刻控制住張恒,順便把木戒取了下來,經過驗證,上面的確沾有黑冷蟬。

  下毒之人,無疑就是張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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