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羅殿中,文判官大惑不解,問道:“殿下,這位元妙善人,究竟何許人也?”
秦廣王許久才道:“不知。”
生死冊上寫得明明白白,元妙道長,俗名崔黛青,享年三十五歲。
但就在他看清的那一瞬,這一條目消失了。
意味著她脫出了生死冊的管控。
這本來是極其嚴重的狀況,代表著天地秩序有了疏漏,天道該有所警示。
可奇怪的是,地府風平浪靜,天庭也沒人咋咋呼呼的跑來說什么。
他也就不管了,一切照舊。
文判官嘆道:“她為何會有那么厚實的道德金光?這得救多少人,做多少好事?咱們那位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薩,金光都沒她閃亮。”
秦廣王嘴角露出一絲諷刺,吐出兩個字:“呵呵。”
世人皆知,地藏王菩薩發大宏愿,要度化地獄眾生。
地獄一日不空,他便一日不成佛。
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聽起來壯烈而慈悲,讓人感動。
可世人往往忽略了一點,他的最終目的,是成佛。
度化地獄眾生只是一種手段,借此獲取功德。
企圖如此明顯,目標如此明確,天地豈會不知?他的功德,又怎么會多?
六道生靈功德加身的前提條件,是不功利。
一旦功利,就成了交易,為天道所不喜。
因而這么多年過去,地藏王菩薩依然在地獄里,功德也沒增加多少,跟來時相差不大。
不知什么時候,他才能醒悟過來。
但也有可能他早已醒悟,只是騎虎難下,唯有繼續。
想到這里,秦廣王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是神,無個人好惡,可地藏王菩薩此舉,極大地影響了地府的正常運轉。
地獄眾生,活著時是些什么人?
喪盡天良,無惡不作。但凡罪孽小一點,都不會下到地獄。
地藏王菩薩卻要度化他們,還說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和地府存在的意義悖道而馳,也和十殿閻君的神職大相徑庭。
好人必須有好運,惡人必須有懲罰。
因果報應在陽世若不能得到體現,在地府也須得補上。
這是秦廣王及其他閻君的信念,也是天地賦予他們的職責。
地藏王菩薩度化惡人,惡人也就逃過了本該承受的刑罰。這擺明了是跟地府作對。
況且,憑什么呢?
壞事做盡,放下屠刀就能成佛?當壞人的成本也太小了些!
這叫好人們情何以堪!
還有遭受殘害的苦主們,他們都不成佛,害他們的反倒成佛了,何其可笑!
秦廣王很想建議諸位菩薩,別幫惡人了,去幫好人罷。
但他知道,此話一說,菩薩們有無數經文偈語等著他,說不定還想度化他。
為了自家清靜,只能忍一忍。
想想家里這些糟心事,再想想元妙善人,秦廣王覺得她就像一朵純潔無瑕的彼岸花。
語言能作假,行為能作假,道德金光可作不了假。
某日有閑,秦廣王開啟萬相靈眸,想看一看元妙善人在做什么。
最初看見的依然是一團金光,好在離得遠,不傷眼睛。
適應后,見她拿著一柄刻刀,聚精會神地雕刻一尊神像的眉眼。
仔細一看,這不是七殿泰山王么?!
環視周圍,就見泰山王旁邊還有三個泥胚,而側殿之上,赫然供著排行在前的六位閻君,他在最中間。
色彩鮮艷,巍然屹立。
秦廣王首次見到凡人雕刻十殿閻君的過程,也不知心里是個什么滋味,看了好一會兒才合上靈眸。
七殺不知有神偷窺,刻得很專注。
陳嬸和端成老道給她打下手,不時遞遞工具,清掃下地面。
“黛兒真是聰慧,學了幾日,便會做神佛雕像!做得還這般好,比積年的老師傅強多了!”
類似的話,陳嬸已說過不下十遍。
七殺告訴她,雕塑這門手藝,是這次在青云觀學的,青云觀的道長們和藹可親,樂于指導晚輩。
陳嬸欣慰極了,說哪日道觀要是開不下去,也有謀生之技。
她唯一覺得不妥的,是十殿閻君的樣貌。
想了又想,還是道:“黛兒,我在其它道觀寺廟見過的閻羅王,可不是這樣子。你會不會弄錯了?”
閻羅王,就該虎目圓瞪、青面獠牙、長須飄飄。
可黛兒雕刻的這些,又年輕又好看,還誰都沒胡子。
居士們來進香,看到這樣的十殿閻君,定然覺得望星觀糊弄人。
雖然的確是糊弄,總得裝一裝。
七殺邊工作邊回答:“不會。青云觀的道長們說了,這是十殿閻君的真容。”
望星觀離青云觀這么遠,陳嬸不會有機會證實。
她回來后,歇息了一天,便張羅著做雕像。
大師兄說得對,技多不壓身,關鍵時候不用求人,還能省錢。
本來只打算供秦廣王一個,后來想起不知哪兒聽來的一句話,寧舍一村,不舍一人。
厚此薄彼的確不好,便全部做了。
為此還擴建了側殿,確保每位神明都有自己的地盤。
正做得熱火朝天,忽聽大門被拍得山響。
端成老道樂呵呵地用粗布摩擦泥胚,聽不到門快被敲倒了,陳嬸趕緊跑去開門。
然后,七殺聽到了丹色的哭聲。
“大小姐,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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