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
曲江入海處,幾個漁民正吃力地拉動著漁網。
他們都是在海上操勞多年的老手了,一拉動漁網,他們就知道這里面必定有大貨!
幾人黝黑的臉上閃爍著欣喜的笑,他們用力的將漁網拉起,誰知被漁網露出水面時,里面竟然是一塊大石頭。
“什么破東西!”
一個漁民啐了口唾沫,就要松開手。
但一個眼尖些的漁民一眼就看到了那塊石頭在陽光下泛著不一樣的光澤,上面似乎還刻著字。
“等等!”他攔住了身邊的人,繼續拉動漁網。
這漁網到了船上,石頭的真面目也跟著展露在幾人面前。
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十二個字“天子昏庸,是非不辨,罪在千秋。”
“這……這是什么!”
不識字的漁民被嚇得往后退,識得幾個字的漁民已經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連忙要將石頭重新扔入海里。
而在一旁圍觀已久的人,在此刻出聲:“老丈且慢!我愿出一千兩銀子買下這塊石頭!”
“一千兩!”幾個心中惶恐的漁民在聽得這話后,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這筆交易。
這塊石頭固然怪異,但能換來一千兩銀子,他們大可以離開此地,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路過的商人花了大價錢將這塊石頭買下,上面的十二個字,也迅速傳遍了江南。
蜀地,芙蓉城外。
幾個山民挑著擔,籮筐里的重物壓得籮筐往下墜,幾乎貼近地面。
“莫老哥,你們這是獵了什么東西?”
被稱作莫老哥的山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笑道:“這可是好東西!我們是要獻給陸將軍的!”
守城的士兵聞言,好奇的走上前,卻發現這籮筐里裝的是一塊一人多高的石頭,他驚奇地睜大了眼睛:“石頭?莫非是什么罕見的玉石?”
山民笑了笑:“待送給陸將軍后,你就知道了。”
陸將軍的府邸就在前方,士兵很是好奇,卻因為職責所在不敢上前。
見山民們艱難地挑著擔子往前走,他小聲嘀咕起來:“究竟是什么寶貝?能讓陸將軍看重?”
這會,幾個商人排隊到了門口,他們正在議論著從江南傳來的一件大事。
“都說海上的漁民撈出了一塊石頭,上面寫著天子昏庸,是非不辨,罪在千秋十二個字?這是不是老天爺給咱們的暗示?”
“恐怕是老天爺在提醒咱們……這天子并非明君,我們要另立明君!不然的話,怎么京城會有天花出現呢?這就是老天爺給出的警示!”
“依我看,咱們陸將軍才是明君!”
他們都是蜀地的商人,議論起這些事來,毫無敬畏之心。
早在一年前,蜀地就在蜀王的帶領下反叛了,只可惜蜀王棋差一招,喪命于京城,還是陸將軍一手扶持蜀王世子,穩住了蜀地的亂局。
蜀王世子年幼,如今的蜀地,已是陸將軍當家做主了。
而這時,不遠處的將軍府大門處,傳來了陣陣驚呼。
熟悉的一句話傳了過來。
“天子昏庸,是非不辨,罪在千秋!”
那些人紛紛道:“這是上天的警示!當今這位天子,實乃昏君!”
“我還曾聽聞當年啟辰之變,反叛的并非先太子,而是當今皇帝!若真是如此,那他是靠著弒父殺兄才坐上皇位,難怪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他弒父殺兄是他的事,為何要連累我們?我可是聽說了,現如今的京城人心惶惶,許多人都染上了天花!”
“定是他與太后不干人事,這才惹得老天爺震怒!”
陸將軍府內。
“這是那小丫頭想出來的招?”陸源佑輕敲著桌面,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她倒是有幾分聰明。”
聞言,身邊的心腹低聲道:“雖是大長公主的人,但都聽令于長寧縣主的吩咐,這兩件事,的確都出自長寧縣主的手筆。”
陸源佑瞇起一雙眼睛,緩慢地說道:“她是個聰明人,天花蔓延開來竟然也不擔心,反倒是趁著這個時機弄上這么一出,這么一來,全天下的人都要旨意狗皇帝得位不正了。”
心腹一笑:“肥水不流外人田,小殿下早就將……”
“這門親事,我可沒有同意。”陸源佑搖了搖頭,“裴家權勢滔天,對狗皇帝是威脅,對小宴亦是威脅。”
聞言,心腹詫異抬頭:“可小殿下早已與長寧縣主互許終生了,您……”您能做得了小殿下的主嗎?
最后那句話,雖然被他咽回了腹中,但他眼睛里卻明明白白的寫上了。
陸源佑冷笑一聲:“江山與美人孰輕孰重,小宴自己能分辨!”
“將這封信送去京城。”陸源佑沉聲道,“讓他一切照計劃進行!”
心腹壓下那些擔憂的猜測,拿著這封信,快步走出了將軍府。
……
這一消息,迅速傳入了太極殿。
皇帝氣得將桌上的奏折全都掃到了地上,他的一張臉上掛滿了陰沉,直讓一旁伺候的小太監心底發毛。
越是伺候皇帝,他們就越是明白皇帝的痛點在何處。
啟辰之變本是人人不敢提及的禁忌,不曾想蜀地那群反賊竟然用這件事來暗諷皇帝得位不正,這么一來,太極殿里的宮人們只怕又要換上一批了。
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背后冒出了一陣陣冷汗。
皇帝氣得胸口不停起伏,良久才摁下了內心的慌張,他惱恨道:“立刻派人去江南與蜀地暗訪,看看是誰在背后搗鬼!”
能夠造成這樣的聲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動!
究竟是誰?
是裴家?還是太子?
皇帝的眼中迸出了一抹狠戾,他握緊了扶手,神情幾乎扭曲成了一團。
李德海立刻領命離開,他前腳剛走,陳道長后腳就來了。
見皇帝的臉色不好,陳道長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煉制的丹藥呈上:“皇上,貧道道法生疏,無法煉制出您所需要的長生丹,貧道欲離宮遠游,替皇上尋找長生之法。”
皇帝身邊有了鄭天師,對陳道長的去留倒不是很在意,只是眼下這個時機……
沉默一會,皇帝和顏悅色道:“陳道長所煉制的龍虎丹十分管用,何來道法生疏之說?你與鄭天師術業有專攻,一個替朕煉制龍虎丹,一個替朕煉制長生丹,豈不是兩全其美?陳道長若缺藥材,只管去太醫院支取,朕絕不吝嗇。”
陳道長聞言,皺起了眉頭,很快,他將拂塵甩到了手臂上,淡漠道:“貧道定會竭盡全力,替皇上研究長生之法。”
正在這時,鄭天師在李德海的親自迎接下大步走了進來。
他也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與陳道長兩人站在皇帝面前,隱隱更勝一籌。
皇帝見狀,對他更是信任。
陳道長離開之際,聽見了鄭天師的一句話。
“皇上,二皇子的血,也就只能支撐幾個月了,若是想要長生不老……只怕還是要尋嫡系血脈!”
陳道長一皺眉,心中頓生不祥的預感。
他瞥了眼鄭天師,隱約從鄭天師的神情中讀出了一絲異樣。
而這時,鄭天師還在說著:“皇上若想長生不老,還是得多用些法子,皇子就那么幾個……您既能長生不老,為何不多封些美人昭儀?”
“她們若能替皇上您誕下一兒半女,那是她們的福分,也能讓皇上您多一分保證!不過,若是誕下的是嫡子,那效果就更好了!”
自從鄭天師以皇子的血為藥引后,皇帝就感到身體一日一日地強健起來,他對鄭天師的話深信不疑,因此,當鄭天師的話說出口,他倒是真的仔細思考起了此事的可行性。
不過,他還是有幾分顧忌:“朕當真還能行房?”
“若這長生丹都不能讓您如正常男人一樣行房,它還有何用處?”鄭天師自信道,“皇上一試便知!”
皇帝心情很是激動,因為鄭天師的這些話,他頭一次對自己長生有了真正的認知。
“鄭天師可真是朕的福星啊!”皇帝拍著鄭天師的肩膀,欣喜道,“你想要什么賞賜?朕都給你!”
聞言,鄭天師一笑:“能夠替皇上您辦事,是貧道的榮幸,還談什么賞賜呢?皇上該考慮考慮替您生皇子的人選了。”
皇帝對他的這番話十分滿意,這時就點了點頭,斟酌道:“還是嫡子好,朕是時候封一個皇后了。”
鄭天師見計劃成功,勾起了嘴角。
另一邊,陳道長剛走出大殿,李德海便匆忙跟上,畢恭畢敬地送他。
旁人瞧見李德海這副模樣,暗道一聲不愧是李總管,對兩個牛鼻子老道也能如此低聲下氣,難怪能待在皇上身邊這么久。
實際上,李德海嘴巴微動,一連串話傳入了陳道長耳中。
“不知為何,奴才總覺得鄭天師有些奇怪,雖說一切都在主子的計劃中,但他可是將進展提前了不少啊!”
陳道長步伐不停,但卻放緩了不少。
他直視前方,心中掀起了許多波瀾:“你說得有些道理,按照計劃,這本該是三月之后,等皇帝覺得身體好轉,貪念再起的時候提出的方法,他怎么在這時就說了出來?”
這一步看似沒什么,但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們做許多部署。
“而且……”陳道長耳力好,清楚地聽見了鄭天師剩下的話,“他替嫡子是什么意思?想讓皇上封后?這可不在我們的計劃中!”
封后一事,可是關系重大,若是任由皇帝再扶持出另一個姜家,那他們想要扳倒皇帝的難度又增加了不少。
李德海憂愁得眉毛都快掉了:“陳道長,您可務必要將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主子,這可不是小事!”
“我明白。”陳道長點點頭,已經將此事記下,“鄭天師那邊,還是要有勞李總管多盯著了。”
“這都是奴才的分內之事。”李德海笑了笑,“定當盡心盡力。”
陳道長緩步離開,對鄭天師的疑慮愈發重了。
突然間,他想到了一件事。
那日夜深了,他似乎瞧見了一只白鴿落入了鄭天師居住的樓閣內。
思及此處,陳道長打了一個寒顫。
莫非是有了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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