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馮安世剛喂過雞血的追風專業能力還是沒得說的。
只是他的答案卻讓馮安世陷入了深深沉默。
因為追風的答案里,龍慈烺沒有絲毫異常,一聽到消息后便是急急趕到宮里來看望自己了。
但若說今晚龍慈炯和龍慈佑的謀逆,大皇子龍慈烺不知道消息,馮安世是絕對不相信的!
只可惜。
這世間事便是這般,得講證據的。
又緩了一會兒,馮安世這才招呼黃錦道:
“宣吧。”
“是。”
…
“兒臣叩見父皇,父皇您沒事吧?”
很快。
龍慈烺便是跪倒在馮安世面前,畢恭畢敬,一臉關切模樣。
卻不知為何,馮安世面對龍慈烺微微有點發虛,自不會與他墨跡許多,擺手道:
“秦王,你的孝心朕是知道的。不過此事……你便不要摻和了。回去歇著吧,替朕看好東大營!”
“父皇……”
龍慈烺還要說些什么,但馮安世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只是疲憊的擺手。
“是……”
龍慈烺也無奈了,只能畢恭畢敬退出門外。
待到他離去,馮安世這才稍稍松一口氣,忙是開始核驗起該怎么賞賜今晚立功的眾人!
這東西,想內帑出銀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
“陛下,老臣以為,這封賞計劃沒有不妥,老臣完全贊成……”
次日一早。
馮安世便將首輔葉向高、次輔徐公明等閣臣又招了過來。
葉向高何等精明?
這等事自然不會卡馮安世的脖子,忙是連連點頭。
畢竟。
封賞也是花國庫的銀子,又不是花他的,何必因此得罪天子呢?
“陛下,臣也以為此次封賞計劃沒有不妥。可,國庫里只剩一百二十萬兩銀子救急,著實是拿不出這么多銀子來了哇……”
戶部尚書曹進卻是直接跪倒在地,連連哭窮。
“國庫只剩一百二十萬兩銀子了?”
饒是馮安世也知道國庫一直不是太豐盈,卻是哪能想到,竟然會到這種程度啊,止不住瞪大眼睛說道。
曹進苦笑:
“陛下,戶部所有的賬目一應俱全,若陛下要徹查,臣馬上令人把所有賬目取來!還有,陛下,臣請乞骸骨!”
儼然。
他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模樣了。
“……”
饒是馮安世,一時也無言了。
曹進這老頭今年已經快七十了,為人正直,不僅是三朝元老,也一直是馮夢龍的老上司,與馮夢龍亦師亦友。
某種程度上,馮夢龍能有今天,少不了曹進對他的提攜之恩。
而隆泰一朝能維持到現在而不出大亂子,曹進也是功不可沒,雖然大部分實事都是馮夢龍去做的,卻少不得他這把關的。
對這老頭,馮安世也不好太過分了。
不過馮安世眼珠一轉,便是有了辦法!
道:
“曹愛卿,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若你乞骸骨,那朕怎么辦?我大乾江山怎么辦?既然國庫封賞有難度,那這銀子便由內帑來出!”
“這……”
饒是曹進,一時也止不住瞪大了眼睛。
葉向高、徐公明也全都是傻眼了,沒想到,馮安世這天子竟會這么大出血的。
但馮安世很快便道:
“葉愛卿,徐愛卿,朕知你們辛勞,便先去歇著吧。此事,朕要與曹愛卿單獨議一下。”
葉向高和徐公明轉瞬便反應過來,馮安世這是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呢,不還是那老一套,要變本加厲掏國庫的銀子?
忙是恭敬告退。
等他們離去,曹進也徹底放開了,無比疲憊的拱手道:
“陛下,老臣真老了,為我大乾看守這國庫,幾乎夜夜不能寐,還請皇爺您可憐可憐老臣,容老臣乞骸骨吧……”
馮安世卻是笑了:
“曹愛卿,你真誤會朕的意思了,朕絕不是要為難你,而是為你們戶部,為我大乾,找到了一條新的生財之道!若此事做成,不僅國庫缺銀子的問題能迎刃而解,怕是遼東和西北的軍費,也不愁著落了!”
“陛下!”
“您千萬不要亂來哇。苛政猛于虎,萬不得加稅哇!”
曹進卻是被馮安世嚇到了,忙是急急跪倒在地上,但他究竟年邁,身形一個不穩,差點就趴在地毯上。
好在馮安世眼疾手快,忙是把他扶起來,也不敢再賣關子了,忙道:
“曹愛卿,你想哪去了?”
“朕最近幾日一直在想一件事,那便是對我大乾民間永不加賦!只是這些時日事情太多,宮里又出了那等亂子,朕一時沒有時間哇。曹愛卿,朕跟你說的這條財路,是這般……”
馮安世直接對曹進說出了后世彩漂的套路。
畢竟。
沒有什么比這等造富,讓窮人一夜暴富更吸引眼球的事情了。
依照京師這數百萬人口的消費能力,哪怕一張彩漂只定五個大錢一張,都能有無數利潤了。
關鍵這事情讓戶部親自來做,不僅更加能增加公信力,就算真出了亂子,也怪不到他馮安世這天子頭上。
主要還是馮安世現在的掌控力太弱了!
比如底下有人亂來,他面上能裝樣,可實際卻并沒有什么辦法的,特別是那些底子硬的王子公孫。
在老馮沒回來之前,馮安世怎好輕易動他們?
把事情推給戶部,特別是曹進這桃李滿天下的老牌名望,不僅可以用彩漂來吸引諸多人的注意力,讓他們把火力匯聚到曹進和戶部身上,也能讓馮安世獲得無比寶貴的喘息時間,可以好好且更從容的理一理局面。
“陛下,這,這簡直是天才的構想哇!”
待聽馮安世說完,曹進的老眼也止不住亮了,滿臉紅潮的興奮道:
“若此事得成,怕只京師一地,我大乾國庫便可維持!若是推廣天下——怕我大乾國庫必然充盈哇!”
但說著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是又極為謹慎的看向馮安世道:
“陛下,不知,此事您與我戶部,想怎的分成?”
馮安世對此儼然早有預料,不由笑道:
“曹愛卿,這般,朕出五百萬兩銀子,先拿出其中二百萬兩銀子來,把此次功賞墊上,但這二百萬兩銀子,卻要記國庫的賬!你看,這樣算朕肯定是吃虧的,彩漂之事,內帑與國庫便七三分吧!”
“絕無可能!”
曹進卻無比干脆果決的拒絕:
“陛下,此計雖是您提出,利國利民,但內帑與國庫七三分成,絕無可能!老臣就算是死,也絕不會答應這等事,讓后人戳老臣的脊梁骨的!”
“那六四開?”
馮安世故作艱難的又試探一句。
“不行!”
“陛下,若您不給我戶部一個公道,那老臣今日便跪死在您面前!”
曹進卻一副視死如歸表情,根本不搭理馮安世。
馮安世嘴角止不住微微掀起一抹弧度。
其實。
他心底里就是想與國庫五五開的,畢竟運作費用也是戶部出,他這只純收賬的,而他馮安世賺錢的門路多了,又怎會局限區區彩漂這等小玩意兒?
但馮安世深喑與曹進這種老油條打交道的方式!
你不能讓他覺得太容易了!
而曹進又怎可能會放棄彩漂這等不僅能讓國庫豐盈,更是能讓他名留青史的大手筆呢?
這老頭。
不愛財,不要命,卻唯獨無比看重名聲!
“曹愛卿,六四開你都不接受,你是想壓過朕一頭嗎?別忘了,這方案是朕出的,本錢也是朕出的!你若不同意,朕再找別人合作便是!”
馮安世也故作大怒的對曹進咆哮。
“陛下,陛下哇!”
“今日老臣在這,誰來也不好使!這彩漂,我戶部要定了!除非您現在便將老臣杖斃當場!”
“老東西!”
馮安世故作氣樂了:
“合著,東西你要定了,比例你卻不滿意,那你倒是說個你要的比例啊!”
曹進忙道:
“陛下,五五開!老臣必將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否則,老臣便一頭撞死在陛下面前!”
“老東西!”
“你在威脅朕?”
馮安世故作大怒,額頭青筋都是鼓脹。
曹進卻根本不虛:
“陛下說什么便是什么,但老臣絕不會再退讓一絲一毫!”
說著。
他故作表情痛苦,忙是捂住了胸口。
“曹愛卿,你沒事吧?你別嚇唬朕啊。你可是我大乾肱骨,萬萬不能有失啊。朕答應你,答應你五五開還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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