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686章:手上沒糧,你裝什么大耶?
  楊廣要商議之事,主要是與楊集凱旋之軍有關。大隋立國至今,幾乎是無年不戰,而結果是戰無不勝;但是楊廣覺得大隋在對外戰爭中,沒有滅過一個國家。

  雖然不可一世突厥汗國被大隋打得四分五裂了,可是阿史那家族還在,而且阿史那家族子弟還建立了東/突厥、西突厥二部,所以突厥不能算成滅了國。而契丹和投降大隋的奚族、粟末靺鞨歷史悠久是不假,可它們并沒有建國,也不能算成是亡國。

  算來算去,只有吐谷渾算是一個有實力的國家了;而今,這個有著兩百九十多年歷史的國家,在他為帝期間被大隋打得亡國了,楊集覺得怎么也要好生慶祝一下、怎么也要好生犒勞一下「辛苦」作戰的百戰雄師。

  對于楊廣這個想法,眾臣想法一致,都認為新朝要有新氣象;盡管大業朝的政策制度都給百姓帶來安定生活,但楊諒曾經統率過的并州、冀州被楊廣為首的朝廷打過一輪,這兩個州的百姓歸屬心并不是很重。他們認可大隋統治,卻未必認可楊廣和楊廣為首的朝廷。

  楊氏兄弟內戰給這兩州百姓帶來深重災難,現在要做到民心所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為此,重臣們對于楊集此次輝煌的勝利、以及楊廣大為慶祝的想法,異口同聲的贊成大勢宣揚,以這場酣暢淋漓、干脆利落的大勝之威震懾兩州,之后再一步步去治理、去安撫飽受戰爭之苦的百姓。同時也是讓其他州郡百姓知道大業朝和以前一樣強大、大業帝和先帝一樣是有為之君。

  見大家口徑一致、無人反對,楊廣因為私錢帶來的不快和不爽,頓時煙消云散,便下令傳膳,打算和尚未吃午飯重臣們一起吃。然而膳食還沒擺上安仁殿膳堂,楊集卻忽然「闖」了進來。

  大姑君臣看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功臣,全都傻了眼了。

  他們剛說籌辦一場夾道歡迎的隆重的入城禮,此舉既是彰顯大業朝鐵血雄師的風采,也是讓楊集和凱旋之軍享受全城歡呼、全城注目的榮耀,但是這個家伙,怎么就到了呢?

  這、這個入城禮還咋辦?

  還要不要辦?

  「你怎么來了?」楊廣一頭黑線的看著楊集,木訥的問了一句。

  楊集感到氣氛不對勁,頓時訕訕一笑,試探著向楊廣問道:「圣人,那我回去沐浴更衣再來?」

  「我說的不是這個!」楊廣看到楊集一臉無辜模樣,就感到有些頭疼,楊昭前天回到西京,他說楊集應該四天后方能抵達西京,然而這家伙來得實在是太快了,他想了想,說道:「我說的是,你怎么來得這么快?」

  「軍情似火、刻不容緩,我當然要來得快了。難道我來晚了?」楊集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楊廣,說道:「太子出發的第二天,我就動身了,伴駕北巡的軍隊則要晚一天。」

  楊廣感到還有救,連忙問道:「軍隊到了何處?」

  「應當從扶風郿縣進入京兆武功縣了。」此番伴駕北巡,除了楊集本人以外,還有楊義臣、張定和等將率領的三萬涼州精兵,如今正由楊義臣在后面帶著。楊集雖然早提前一天出發,可他老婆兒子一并帶了來,東進的速度不如軍隊快,當他們一家子到了扶風郡的時候,已經是首尾相接,都在同一郡了。

  這還不是急行軍,如果換成是急行軍,楊義臣等人率領的大軍,此刻連洛陽都過了。

  聽了此話,楊廣撫額長嘆。

  他大意了、太大意了!忽略了楊集驚人的行軍速度。

  記得仁壽四年先帝病重于仁壽宮時,楊集奉他之命率軍入朝待命,他在沒有圣命的情況下,僅僅只是用了兩天三夜的時間,就闖關過境,成功把軍隊開到扶風岐山縣的仁壽宮。如今的涼州軍雖然還是邊軍,但是這一回是有過境圣命的,自然遠比上

  次輕松了。

  一片死寂之中,禮部尚書楊玄感站起身來,向楊廣拱手一禮,硬著頭皮問道:「圣人,還要不要辦入城之禮?」

  禮部主管朝廷中的禮儀、祭祀、宴餐、貢舉等事,而凱旋之軍入城,自然也是禮部管。他們這邊把流程都擬定好了,就等楊集和楊義臣凱旋大軍配合,然而楊集卻來了,楊玄感自然不能不聞不問了。

  楊廣瞪了楊玄感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大軍都快入京了,用不了多久,就會全城皆知,還辦個屁的入城之禮啊!」

  楊玄感碰了一鼻子灰,訥訥而退。

  「由于你來得太快,你自己錯過一次名傳千古的榮耀。」楊廣向楊集說道:「本來呢,我們是打算讓你在朱雀門獻俘,你知道這意味什么嗎?」

  「知道是知道,但我無所謂!」楊集點了點頭,當年他們打敗步迦可汗以后,朝廷就在朱雀門舉辦了盛大的獻俘、夸功儀式。當時據楊廣說,能夠在朱雀門獻俘的殊榮只有楊廣一人享受到。楊廣滅陳國、結束南北分裂數百年的局面,使天下再次統一,所以他班師回朝的時候,楊堅「親御朱雀門勞凱旋師,因行慶賞,自門外夾道列布帛之積,達于南郭,以次頒給,所費三百余萬段」。朱雀門見證了天下統一的歡慶時刻,也由此拉開大隋王朝繁華的序章。

  楊爽、楊素、楊廣、史萬歲、達奚長儒等人此后雖然都先后取得了重大勝利,但獻俘儀式都是在宮城南門廣陽門(承天門)舉辦;這也導致朱雀門獻俘變得異常困難,但也說明在此門獻俘是大隋軍人的無上榮譽。

  楊諒之亂被平定那一戰,雖然對楊廣意義重大,但此戰一是兄弟之爭、二是正處于國喪時期,因而連儀式都沒有辦。

  楊廣不想說話了,心說你是無所謂,可我有所謂啊!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罷了。聽說楊集是來混飯的,連忙讓人加個席位。

  這里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宴,但參與的重臣比較多,席位自然是不能出錯的。

  一眼看去,年紀最小的楊集高坐首席,成了名符其實的百官之首。對此,諸臣難免心有嘀咕。

  在古怪的氣氛吃罷午膳,眾臣識趣告退。安仁殿內只剩下楊廣和楊集了。

  「金剛奴,吐谷渾這場戰役,你打得相當漂亮。你們在吐谷渾的作為,我已經從奏疏、信件中大致了解了一些,這其中經達一定是精彩萬分……來來來,坐下說。」帶著楊集來到后苑奉茶,楊廣笑著說道:「我這個當皇帝的,除了關中、洛陽以外,其他地方無法涉足,哪怕去了一些地方,可地方官根本不會讓我看到真實風貌。所以我名為皇帝,可是中樞之上君臣之中,論起對天下最不了解的人,非我莫屬。你跟我細細說說,此戰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考慮的?」

  「此次戰役,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不過戰爭過程之中,反而沒什么好講的。」楊集大致闡述了這一場戰斗,最后做了個總結:「簡單來說,就是「「陣而后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這個「妙」指的是靈活多變、不局限于紙面上的戰略思路。我這個主帥只是在大局上進行把控;至于別的地方,其實都是由各軍大將配合著打。東部戰場是張須陀、慕容三藏、李靖、楊義臣、梁元禮等人負責,我管都沒管他們;而西部戰場,也是薛世雄、錢世雄、麥鐵杖、權旭、李大亮等人在打。故而論起此戰的作用,我其實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

  楊廣聞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豎指而贊道:「你看似無關緊要,可實際上,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一切都離不開你。這就是用兵的最高境界,也是一名主帥應該做的事,如果你扛著武器上陣,那就對不住「尚書令」和「衛王」這兩尊神位了。」

  楊廣想到楊集所說的「不過戰爭

  過程之中,反而沒什么好講的。」,覺得話中有話,便又問道:「聽你的意思,戰前戰后,反而有好講的了?」

  「可是這么說。」楊集也不否認,點頭道:「戰前,壓力還是挺大的,一是敵軍勢大,西海氣候異常;二是來自涼州災情;三是來自朝堂。前兩者都在掌控之中,還好說。后者,則是讓氣都差點喘不過來。」

  聽到這里,楊廣臉上笑容斂去,神情嚴肅的說道:「我在洛陽也聽過這些,在你出兵期間,不但有人上疏彈劾你,京城還有各種難聽的風言風語,我殺了一批、抓了一批,這才使謠言壓了下去,涼州那邊又是什么情況?」

  「最為典型的說法,便是說我擁兵自重、擁賊自重、圖謀不軌。」楊集看了楊廣一眼,實話實說道:「我認為是有些人眼見吐谷渾茍延殘喘、滅國之功唾手可得,所以刻意散布這種流言蜚語;目的是讓我主動放棄主帥之權、讓涼州將士主動放棄滅國之功,好讓他們摘取涼州上下經營多年的成果。」

  「這就是我讓你今年務必滅掉吐谷渾的重要原因之一,省得讓人眼紅。」楊廣臉上已是一片冷然之色:「大隋內部有壞人啊!總是有人見不得我大隋好、見不得我皇族上下一心。」

  楊廣注視著楊集,認真的說道:「金剛奴,我還是那句話——京城有我,一切放心。」

  楊集說道:「我就是知道阿兄明辨是非,所以頂著巨大的輿論壓力,否則的話,我早就跑回來了,哪還打什么仗啊?」

  「你能這么想,我很高興。」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楊廣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種推心置腹的話了,也沒人敢像楊集這么與他對話,此時被人相信所帶來的感覺,令他心頭暖洋洋的,不過他不善于煽情,并沒有說什么肉麻的話,只是默默的放在心上。

  接著又說道:「古往今來,能讓中原王朝走向衰弱的力量,從來就不是什么異族,而是內斗。強大的國力在內斗中消耗殆盡,從而給了北方異族南下的戰機。」

  「我這些年以來,一直在想秦朝,一直思考強大的秦朝為何二世而亡。」說到這里,楊廣看著楊集不說話了,好像在說「你得配合一下啊」。

  楊集識趣的捧了個哏:「但不知秦朝為何而亡?」

  「一是胡亥無能;二是他嚴重缺乏自信、猜忌之心太重,所以在讒臣蠱惑之下,把人才鼎盛的嬴氏皇族殺得一干二凈,導致亂世到來之時,嬴氏連個有能力的宗族子弟都沒有。而這種蠢事,也只有胡亥之類的昏君來干。」楊廣說道:「我朝比起結束亂世的秦朝更復雜,反對我們楊家的勢力更多、更強大,所以胡亥悶頭誅殺宗族這種蠢事,絕不能、絕不會出現在我大隋。」

  說起來,楊廣這個觀點也是楊集帶來的變化之一,其實史上的隋朝,也沒有一個能打的宗族子弟;一方面是楊家人丁稀少,另一方面是楊廣也跟胡亥一樣,雖然他沒有殺人,可是卻把宗族子弟給發配了,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楊集和楊綸了。

  哥倆由于關系好,給楊廣一口氣拿下了。但現在,這哥倆非但沒有被流放,反而和楊智積、楊靜成了土皇帝一般的州牧;而四人以忠誠回報了楊廣,楊廣又給他們四人回饋了更多的信任。

  一切,都朝著一條良性的線路發展著。

  「對了阿兄,我有個疑問,已經好奇很久了!」楊集說道。

  楊廣問道:「什么疑問?」

  「大伯以秦皇漢武、文景、光武魏武等明君為楷模,可你不一樣,你老是以昏君為例。」楊集奇怪的看著楊廣:「以前,你說你不想成隋煬帝,便以陳煬帝的生平所為戒;現在,你又以秦二世為戒,卻是為何?」

  「明君之所以成為明君,無非就是輕徭薄稅、休養生息、整治吏治,最重要的是與世

  家共治天下,世家門閥都滿意了,都樂呵呵的,明君就成了。」楊廣說道:「昏君之所以成為昏君、昏君之所以亡國,不光是他們個人的原因,而時局也比明君時期復雜。而據我說所知,陳叔寶最開始的時候也不想醉生夢死、也想大有作為、更想統一天下,但是陳朝那些世家、那些臣子不讓;陳叔寶干不過這些人,也只好躲在宮殿里當昏君了。」

  「當我以他們為戒,一可警示自己,二是能夠以公正的目光看待他們、看清他們所處局勢及無奈之處。事實上,我從他們身上學到的知識、經驗、教育遠比明君多,這也是我老是拿「昏君」來為戒的原因。」

  楊集聞言恍然:「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打算學他們敗家的本事呢!害得我擔心了這么久。」

  楊廣:「……」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阿兄你實在太能折騰了,咱們能不能緩一緩?」楊集建議道。

  聽了此話,楊廣的火氣一下子就涌了起來:「金剛奴,你還好意思說我?你拍著自己的良心說說,咱們兄弟之中,究竟是誰能折騰?究竟誰會折騰?你從小到大就一直坑我、一直害我挨打挨罵,哪怕是現在,你還一直給我闖禍、一直讓我幫你收拾殘局。」

  「就你這爭強好勝、爭強好戰的鬼樣子,連我都害。也幸好你不是皇帝;否則,大隋必然多個暴君。」

  楊集被千古暴君所成這個樣子,感覺很是不可思議:「我有這么夸張嗎?」

  「夸張?一點都不夸張。」楊廣冷哼一聲道:「自你入仕以來,世家門閥認為暴君才干的事情,你都干了;暴君們沒干的,你也大干特干,比如說紙書、圖書館、辦學、收商稅、攤丁入畝、科舉、軍改等等大事,全部是世家門閥認為是暴君才干的事。別人光是干了一樣,就會惹「人」口誅筆伐,可是在你影響之下,我把所有事情都干了。」

  「我老實跟你說,我回顧這些年所干的事情,現在感到害怕,所以每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的,而你倒是舒坦得很,動動嘴巴即可,所有一切卻都讓我來扛。」

  楊集仔細回顧一下,果真發現一切都是自己惹出來的,而楊廣這個當皇帝的,反而成了一個打工仔,苦著臉做出一副處罰的模樣道:「那你罷了我的官唄,讓我繼續當紈绔子弟多好。」

  「紈绔子弟?你都當爹了,還好意思說這個?」楊廣發了一通脾氣,氣呼呼的說道:「眼下這個殘局已是騎虎難下,我們必須同心協力、必須一起收拾,否則,大家都要完。你惹下這么多麻煩,哦,現在知道怕了是吧?現在想跑了是吧?我告訴你,你做夢!你休想!」

  楊集被噴了一通,便補充了句:「要好一起好,要死一起死?」

  楊廣道:「你明白就好!」

  楊集想了想,說道:「既然這么嚴重,那我回來當尚書令,跟著你一起打天下。」

  「這倒不必!」楊廣頓時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說道:「你可千萬不要回來啊,你得讓我緩一緩。現階段,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當涼州牧好了,至于尚書令什么的,當不得真、當不得真!」邊說邊起身道:「我公務繁忙,你回去吧你!」

  楊廣知道楊集不愛權、不貪權,回朝之言絕對不是說說而已。他覺得像楊集這種大禍害,還是讓他繼續去邊疆禍害異族為好。

  此刻,楊廣害怕這個闖禍精當真要入朝當尚書令這個虛職、并糾纏自己不放;自己要是一不留神答應他回來,那還得了?于是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望著落荒而逃的楊廣,楊集滿心無語:心說我有這么可怕嗎?

  圣人,你聽我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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