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一聲大吼。
糧隊中的官吏紛紛變了臉色,下意識的捂住了腰間的刀柄。
“都住手!”
隊伍之首,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首領,大喊一聲,制止了手下人的動作。
然后趕緊下了馬,抱拳堆笑道:“原來是百騎司的兄弟,失敬失敬。”
房俊端坐于馬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沉聲問道:“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屬下乃太倉署下,前鋒游弈使。”為首的人回答。
太倉署是干嘛的?
他們管糧草嗎?這事不是民部負責嗎?
房俊神色不變,實際一肚子問號,穿越大唐快一年了,他依然會被各種官職搞的暈頭轉向。
見小老弟宕機了。
高三適時湊過來,小聲道:“我大唐糧倉,按照倉谷來源可以分為正倉、義倉、常平倉,此外,還有太倉、軍倉、轉運倉、神倉等。”
“地方上的正倉、義倉由尚書省民部下的倉部司負責,常平倉由太府寺下的常平署來管理,太倉由司農寺下的太倉署來管理,轉運倉則直接受轄于司農寺......”
聽到三哥的科普。
房俊稍微明白了一點。
不過也僅限于明白,這么多糧倉,這么多管事的,同時調動糧草來瘟區,顯然只能是一個字:亂!
“前鋒游弈使?”
房俊瞇了瞇眼睛,質問道:“按道理,你們本應負責率領游兵巡邏,為何會親自押運糧草?”
小首領苦著臉解釋:“您以為我們想?運糧人手不夠,上官只能派我們上陣了。”
這個解釋勉強行得通。
不過按照有罪論設想,那就是游弈使長期在外巡邏,就算出了事,短期內也發現不了。
房俊下了馬,沉聲道:“帶我們去檢查糧草。”
“諾,您這邊請。”
小首領趕忙應下,領著房俊一行人朝馬車走去。
高三,賈五等人,在后面跟著,神色如常,甚至還帶著一絲倨傲之色。
房俊卻微微皺眉。
百騎有權利監察百官,但不會插手日程行政,除非此事和被監察者有關。
對方連抗議都沒做。
顯得過于順從了…此時的大唐軍伍,都是性格暴躁的漢子,遇到這種情況,難道不應該跳起來大罵嗎?
他們來到糧車前。
小首領隨便打開一袋糧食,讓房俊等人查看。
賈五抓起一把粟米,點了點頭:“沒問題,都是符合賑災要求的上等粟米。”
房俊下意識的問:“沒摻沙子?”
他想起了前世看的電視劇,和珅和紀曉嵐的對話,被無數人拍馬奉為真理。
然而話音落下。
周圍一群人,都以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小首領更是臉色一白,嚇得聲都變了:“您可別嚇我,這可是賑災糧,誰敢在這上面做手腳?”
“為什么?”
房俊疑惑的問:“降低糧食質量,可以篩選假的災民冒領糧食,還能避免官員貪腐,這是篩選剛需客戶啊?”
“你趕緊閉了吧。”
賈五拉了房俊一把,低聲道:“糧食摻了沙子,官員就不貪了嗎?那好歹也是糧食......”
“還有,官府為何要賑災?”
“是因為善良嗎?別扯了,是怕災民造反!”
“你往賑災糧里摻沙子,在饑民看來,這是在侮辱他…糧食該吃的吃,吃完以后呢?不但不會感謝你,還會罵你,然后越罵越生氣,繼而造反。”
“你貪了錢,逼得治下百姓造反,不管災民和皇帝,都饒不了你,到時候人沒了,錢沒花完,傻子才會這么干......”
所以,真實歷史不存在這個情況?特么的!我躲過了古偶劇,卻還是被套路了…房俊心里不斷吐槽。
“話說,你為何會那么認為?”賈五好奇的問。
“額,我看過一本書,野史就是這么記載的。”房俊低聲道:“據說連皇帝,都夸贊提出這條建議的臣子辦的漂亮。”
“切!”賈五不屑一顧:“身為皇帝,不懂得清明廉政,肅清官場,反而夸贊歪門邪道,那說明,那個朝代離滅亡不遠了。”
所以大清亡了啊,連胖頭陀都知曉的道理,十全老人竟然還洋洋得意,清吹可以閉嘴了。
房俊訕訕道:“可在后世,那位以巨貪著名的權臣,被人們尊為智慧的象征。”
“后世?哪個后世?”
高三冷酷的插話:“若那樣的亂臣賊子被推上圣壇,豈不是男人喪失脊梁和血性,女人喪失善良和廉恥......”
“三哥,憋說了!”
房俊趕忙制止瘦頭陀,心想你再嗶嗶下去,我絕對活不過貞觀朝。
“那個…各位,查完了吧?”小首領適時湊上來問。
“當然沒查完。”
房俊指著糧車一道暗色痕跡,問道:“這糧車上,為何會有血跡?”
此話一出。
小首領瞳孔微微一縮,不過迅速掩飾下去,堆笑道:“路上遇到了劫匪,兄弟們跟那些人戰了一場。”
“哦?”房俊瞇著眼睛問:“既然是大戰,為何你們身上沒有傷?”
眾人臉色大變。
百騎和右武衛已是渾身戒備,押運的官吏們也一臉緊張,現場的空氣,瞬間充滿了火藥味。
“還有一點。”
房俊看著小首領,淡淡說道:“既然你身為游弈使,必然常年騎馬,可走路為何不是外八字?”
一語驚人。
押運的官吏們冷汗直冒。
為首的那人腦門青筋崩了一下,忽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叫喊: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