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角落里。
老者疑惑的扭頭。
身邊的年輕仆人,顫巍巍的走了出去。
此時,滿船的達官貴人目光所及,他有些膽怯....不過還是鼓足勇氣,來到房俊面前。
從懷中掏出一物,雙手奉上:“房二郎請看,是不是此物?”
房俊接過來端詳,驚奇道:“你為何有這個?”
“這個…純屬巧合。”
年輕仆人低著頭,顫聲道:“近日來,家中老母心悸失眠,郎中便寫了方子讓我抓藥......”
“我貪便宜,找了江湖游醫。”
“誰知拿回去讓郎中一看,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才知道,但凡龍骨上有字的,不準入藥…不僅如此,這東西連藥商都不收......”
話未說完。
蘇勖已經等不及了。
“我來看看!”
他直接從房俊手里接過去,仔細觀察。
年輕仆人趕緊轉身,快步回到了原來位置,長出一口氣,擦了擦腦門冷汗。
旁邊,老者拱了拱手:
“呵呵呵…恭喜恭喜。”
“那房二郎是個恩怨分明的,小郎君如此雪中送炭,他事后必會感謝與你。”
“嗯!”年輕仆人興奮的握緊拳頭:“這輩子做不成學士,做個富家翁也行!”
他剛才還要做管家。
這會兒直接升級要做老爺了。
老者笑了笑,沒說話,又將視線轉向了前方。
“果然如此!”
蘇勖忽然驚呼一聲。
他一邊看著龍骨,一邊看著紙頁,兩相對比,驚喜道:
“房二郎沒說錯,這字體太像了!”
蓋文達也將腦袋伸過去,嘖嘖稱奇:“果然和金文不同!”
“金文筆道肥粗,彎筆多,團塊多。”
“此文則文筆道細,直筆多,轉折處多,為方形有所不同!”
兩人興奮的抬頭。
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
“沒錯!這不是石鼓文,也不是金文,而是房二郎口中的甲骨文!”
“哈哈哈哈!”
蘇勖大笑道:“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老帥哥蓋文達也很高興:“今日老夫算是來對了,不但看到了房二郎的新作,還見證了此字的誕生!”
…嗯?
蓋學士是來看房二郎的?
眾人恍然大悟。
…重臣不便參加皇子宴會,他卻還想看房二郎大作,所以穿著仆人的衣服混了進來。
見獵心喜之下。
這才匆匆現身。
關鍵是房二郎......他竟然用甲骨文寫字!
古往今來,這還是頭一號啊!
不愧是大唐長安駙馬界臥龍·平康坊青樓之友·讓女人迅速詩詩·真男人·房二郎!
“咦?不對啊。”
蓋文達端詳紙上文字,疑惑的抬頭:“二郎,這句中為何這么多圈?”
房俊老臉一紅:“那些字不會寫......”
“不會…寫?”
蓋文達和蘇勖不可置信。
“沒錯,確實不會。”房俊實話實說:“甲骨文年代久遠,難以參透,所以很多字我也不會。”
兩位大儒覺得有理。
然后低頭繼續看:“明月幾○有,把○○青天,不○天上○○,今○是○年......”
蓋文達一臉驚訝:“只是上闋,竟然這么多圈?”
蘇勖也指指點點:“這里這里,‘何似在人間’上一句,本應是‘起舞弄清影’,五個字,五個圈......”
艾瑪,快憋說了!
房俊直想捂臉。
他沒學過書法,只能投機取巧。
而且前世舉國之力,在已發現的四千五百個甲骨單字中,仍有近三分之二無法釋讀。
他房俊又不是神仙。
當然也不能寫出來。
蓋文達又露出疑惑之色:“二郎,這甲骨文的玄秘,你是如何發現的?”
房俊頓了頓,決定甩鍋給大帥。
于是輕咳兩聲,嘆道:“實不相瞞,此乃國師指點。”
“哦?竟是袁道長!”
在場眾人肅然起敬。
…這就說的過去了,道家符咒起源于古時巫祝——國師精通符箓,定是無意間發現了龍骨刻字。
“甲骨文晦澀難懂,國師一人恐難以繼力呀......”
蘇勖嚴肅說道:“此事需上報朝廷,集合整個大唐的能人志士,共同參閱。”
“嗯,沒錯。”蓋文達贊同道:“老夫也會通知弘文館,派大儒學士,研究此甲骨文之妙處。”
呼......
房俊長出一口氣。
他用甲骨文寫字,不僅是為了作秀,還有個私心......
上一世,從一八九九年甲骨文首次被發現,共計出土十五萬片。
而且還是保守統計,私人挖掘的多不勝數。
清廷積弱,護不住這些華夏珍貴的物品,大批甲骨流出海外,令人惋惜。
可現在是大唐!
而且是貞觀時期的大唐!
有萬千鐵騎守護,那些曾經的強盜,休想再從這片土地,拿走一片甲骨!
“好,這字寫的好呀…”
蘇勖寶貝兒般輕撫紙頁,嘆道:“真難以想像,這竟是用古文寫得詞曲。”
蓋文達笑道:“蘇兄對詞曲還有研究?”
“不敢,不敢。”
蘇勖連忙謙虛道:“論起詞曲品鑒,你我二人,恐怕都不是一人的對手。”
“哦?蘇兄說的是......”
“當然是褚老了。”
“呵呵,巧了。”蓋文達笑瞇瞇的扭頭,朗聲道:“褚老,別藏著了,快出來吧。”
“什么?他也來了!”
蘇勖頓時一臉驚訝。
周圍眾人也是一驚,順著蓋文達的視線望去。
只有一名老者,同樣身著仆人衣裝,傴僂著身子,在樓船的角落里矗立。
“唉~你這家伙......”
“老夫正躲著看戲,你偏要叫老夫出來。”
老者輕嘆一聲。
彎著腰,一步步緩緩走出。
隨著他的面容,暴露在陽光之下,樓船上頓時鴉雀無聲。
人們震驚的瞪大眼睛。
又一個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
大儒,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