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崇義的聲聲咆哮。
堂上的老者依舊默不作聲。
李承乾靜靜地看著老者，心思轉動。
他怎么看這個老者，怎么覺得不對勁。
他實在是太鎮定了。
換做旁人來到這種場合，看見自己這個太子爺。
別說嚇得昏過去或者怎樣，起碼也會顫顫巍巍，不敢說話。
可反觀這個老者，從頭到位鎮定無比。
正常人的心理素質，有這么強悍嗎？
李承乾瞇縫了下眼睛，轉而看向一旁的長孫無忌：“舅舅，你怎么看這件事？”
長孫無忌是個多聰明的人？
他早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
長孫無忌搓了搓手指，朝堂下道：“那你看見李將軍的時候，可有看見行賄者長什么樣子？”
“看清了。”
老者微微欠身，不急不緩的說道：“但是，小人并不認識。”
“嗯……”
“我知道了。”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李承乾。
不用說話，他的眼神就已經告訴了李承乾一切。
這老頭，有問題。
李崇義的案子，更有問題。
李承乾思索了一下，對老者道：“我的問題問完了，你先下去休息一會，如果有需要，我再讓人過去叫你。”
“是。”
老者向李承乾深施一禮。
然后，就跟著大理寺的衙役，一同走出了廳堂。
這一時間。
李承乾與李崇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
李崇義的眼神里，滿是期待。
這個老頭的所謂證詞，可謂漏洞百出。
他不相信李承乾聽不出來，更不相信李承乾會相信他的話。
李崇義非常希望，李承乾能夠趕快還自己清白。
可這時候。
李承乾卻對他緩緩搖了搖頭。
李崇義一愣，目露不解。
他有些不明白李承乾的意思。
李承乾搖頭輕嘆口氣，緩緩走下堂去，來到李崇義的身邊。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你不要心急。”
李承乾在李崇義的耳邊低聲說道：“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洗刷冤屈。”
老頭說的話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么為李崇義洗清這個冤屈。
而洗刷冤屈的第一步，當然是要證明，他沒有貪污，沒有收別人的賄賂。
也就在這個時候。
高至行大步流星從外面走了進來。
來到李承乾面前站定，高至行拱手喚了一聲：“殿下！”
“怎么樣？”
李承乾扭頭向他看去。
他問的，當然是關于那些錢財來路的事情。
“已經查清楚了。”
說話間，高至行伸手入懷，將一張對折在一起的紙遞給了李承乾。
李承乾隨手接過。
可當他抬頭時，赫然看見高至行正在朝自己擠眼睛。
李承乾見狀，不由皺了皺眉，順勢低頭看去。
但僅僅是看了一眼，李承乾就又把紙給重新折了起來。
此刻。
李承乾的臉色明顯已經變了。
他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高至行。
而高至行只是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李承乾轉頭看了一眼李崇義，嘆了口氣道：“今日就先審到這里吧，先將世子暫且收押！”
此言一出。
滿場嘩然。
場內負責記錄以及陪審的官吏們懵了。
程咬金與長孫無忌等人也都面露迷茫。
剛才，李承乾還一副要馬上為李崇義伸冤的樣子。
現在這是怎么回事？
圍觀的百姓也有不少，此刻也都在交頭接耳。
“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審了？難不成世子真的收了別人的錢財？”
“這樣看來，還真有可能啊，聽說咱們這太子殿下和世子的關系極好，如果真是查到了什么對世子不利的證據，肯定會想辦法幫著隱瞞的。”
“你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子殿下怎么會做那種事？現在停審肯定是為了更好的收集證據。”
畢竟此事有些古怪。
李承乾前腳才剛剛提問完證人，后腳就直接停審。
這難免，讓人無限遐想。
百姓們說什么的都有。
有些是向著李承乾與李崇義說話。
有的，此刻已經開始往陰謀上面想了。
但李承乾卻沒在乎這些人的話。
他走到堂上和長孫無忌等人說了幾句之后，就快步帶著高至行離開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李崇義的神色有些茫然。
他很了解李承乾，知道李承乾的心性。
剛才，他露出那樣的神色，明顯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難道是自己家里出了事嗎？
一時間，李崇義也暗自焦急起來。
正當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往外面走時。
長孫無忌來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見到長孫無忌。
李崇義立刻開口問道：“是不是外面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家出什么事了？”
“不是。”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道：“就是有幾個小毛賊在外面搗亂。”
李崇義怔怔的看著長孫無忌。
他知道，長孫無忌沒有和他說實話。
長孫無忌當然也知道瞞不過他，輕嘆口氣道：“別擔心，有太子在，那些毛賊翻不起風浪。”
“你這幾日就先在大理寺里安心住下。”
“等太子搞清楚了事情原委，肯定會為你洗刷冤屈的。”
話是這樣說。
但李崇義現在兩眼一抹黑，哪里能安得下心來？
可是，不安心他也沒辦法。
現在他可是被李世民一腳給踹到這地方來的。
即便是李承乾都沒有那個能耐，讓他離開大理寺。
……
且說另一邊。
李承乾與高至行出了大理寺之后，就急匆匆的趕赴河間王府。
李崇義的預感沒錯。
的確是河間王府出事了。
等李承乾與高至行進來時，抬眼就看見了坐在臺階上的李孝恭。
此刻。
李孝恭一臉疲態的閉著眼，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低頭看去。
就在李孝恭的腳下，擺放著整整一排尸體。
大致掃過，起碼有二十幾具之多。
李承乾邁步走到尸體的近前，左右看了看。
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身上都穿著印有河間王府標志的衣服。
這也就證明，他們都是王府里的奴仆和雜役。
仔細辨認過后，李承乾還發現，里面絕大多數都是李崇義院子里的奴仆。
這是怎么回事？
李承乾緩緩起身，看向李孝恭道：“大伯，這是發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李孝恭緩緩抬起了頭：“我回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李承乾轉頭看向高至行。
高至行點了點頭說：“我都看過了，他們死的地方沒有打斗痕跡。”
“后來我又找來了太醫院的張太醫。”
“張太醫檢查后也說，他們都是自己服毒自盡的。”
服毒自盡？
李承乾不由苦笑：“這些人可真夠狠的啊……”
“看樣子……”
高至行沉吟了一下說：“謀劃這一切的人是打算一口氣釘死世子和河間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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