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大魏暴君 > 第107章 四本論
  王廣剛過不惑之年,國字臉,白須短須,雙目有神,陽剛又不失儒雅之氣。身材高大壯實,步履穩健,不急不徐。

  曹芳一見,就從心里喜歡。

  這是他心目中儒將的模樣。

  穿越之前,他還不知道王凌有那么多小心思,反對司馬懿也并非全為朝廷著想,對他的死頗為遺憾。其中一點,就是覺得他那幾個兒子太可惜了。

  王凌不僅自己有能力,幾個兒子也很出色。如果不是被王凌連累,他們本該有更好的前程。

  如今歷史改變,曹芳希望王凌不要辜負他,他也不想辜負王廣等人。

  君臣見禮完畢,曹芳問了王廣的近況。

  鐘會說王廣做過屯騎校尉,但那時屯騎校尉有職無兵,影響力有限。王廣能做屯騎校尉,也是曹爽要安插諸葛誕到揚州,與王凌做的利益交換,所以王廣沒做多久就自免了,熱衷于研究學問。

  著名的四本論中,他是才性離的支持者,鐘會則是才性合的支持者。

  王廣簡要的回答了曹芳的問題。

  他最近無官一身輕,潛心研習學問,準備寫一部能夠傳世的著作。

  曹芳有些頭疼,這可不行。

  如果沒有主動積極的心態,就算王廣再有才,也不可能成為一個盡職的教習。說不定哪天煩了,他又會撂挑子不干了,回家著書立說去。

  可是如何才能激發王廣的積極性?

  王廣是王凌長子,將來必然要繼承爵位。對他來說,富貴顯然不如學問有吸引力。

  曹芳想了想,不得不做出一個殘忍的決定。

  不破不立。

  不打擊一下王廣的自信,讓他清楚他所謂的學問并不足以傳世,就無法激起他的斗志。

  “聽說四本論中,你贊成才性離?”

  說到四本論,剛才還云淡風輕的王廣頓時來了精神,長身而起。

  “唯。臣冒昧,敢問陛下高見,同?異?合?離?”

  四本論其實是一個古老的議題,說的才能與品性的關系。爭論了幾百年,還是無法定論,最后形成兩個基本觀點,即同合與異離,再細分成同、異、合、離四類。

  同、合就是說才能與品性內在統一,有才能的品性也高。

  異、離就是說才能與品性沒有天然的關系,有無才能和品性高低無關。

  后人覺得這很無聊,因為稍有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觀點都不絕對成立。嚴格來說,才性異離更符合現實一些,但也不絕對正確。

  可以說,這是一個不可能有結論的議題。

  可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不僅僅不是空泛的學術討論,還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選舉。

  治國必須有才,如何選才舉才,是治國的重要內容之一。從古代貢士制度,到舉孝廉制度,再到九品中正制,一直是統治者關注的重點。

  在科舉制度出現之前,選舉的隨意性很強,大多取決于舉主的個人選擇,極易形成利益交換,甚至形成個人勢力的基礎,最終對王權、皇權形成威脅。

  東漢時期,隨著經學成為入仕的敲門磚,儒家思想對選舉制度的影響越來越大,品性德行成為重要參考因素。可是與才能可以通過政績來體現不同,品性具有極大的隨意性,不僅無法定量,甚至定性都有問題。

  比如不修邊幅,可以說成天性自然,淡泊名利,也可以說成失禮。

  辦事能力不強,可以說是君子不器,也可以說尸位素餐。

  為人寬容,可以說君子以仁為本,也可以說是鄉愿。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在太平時期,困難不多,這樣的問題還不算尖銳。可到了亂世,才能的重要性凸顯,之前炫耀名聲的名士名臣們在實踐面前露出了不堪大用的原形,唯才是舉成了很現實的需要。可是在實踐過程中,已經占據高位和道德高地的人并不肯輕易放棄選舉的權力,強調道德也就成了必然。

  曹操創業時唯才是舉,卻始終無法打破世家對選舉的壟斷,不得不荀彧舉薦人才。隨著大魏建國,曹操由漢臣變成了魏君,也不得不加強對品性的重視,開始提倡忠孝,而不是一味的提倡唯才是舉。

  畢竟大魏也需要忠臣孝子。

  正因為如此,在曹操末年,陳群已經開始籌備九品中正制。

  如果沒有曹操的默許,這是不可能的。

  只是對曹魏來說,對品性的要求有沖突的,有天然的先天缺陷。

  不管怎么說,曹魏的天下畢竟是從劉漢手中搶來的。曹魏自身的忠孝就不純,還殺了那么多忠于漢室的忠孝之人,現在卻提倡忠孝,底氣未必不足。

  正如司馬氏篡位之后,底氣更不足,連忠都不好意思提,只好將孝提升到極端。

  王朝更替本身,就是在摧毀王朝的根基。

  四本論的出現,就是針對這種現象的討論,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只不過意義有限。

  再高深的理論,都敵不過殘酷的現實。

  比如鐘會理論上支持才性合,實踐上卻是品性卑劣的小人。

  比如王廣理論上支持才性離,實踐上卻成了大魏忠臣。

  理論和實踐的背離,使四本論熱鬧一時,最后卻沒能解決任何問題。

  曹芳決定利用穿越者的優勢,為王廣提供一個新的思路,將他忽悠到自己的道路上來。

  曹芳走到案前,鋪開一張竹紙,提起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十字,又添了兩個箭頭,變成一個坐標,又在橫坐標上寫上才能,在縱坐標上寫上品性,然后對王廣招了招手。

  “卿且近前,這個圖能看明白么?”

  王廣湊近,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想了想。“陛下欲以此圖論才性么?這四個區域便是同合異離?”

  曹芳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庶幾近乎,又不盡然。”

  他提起筆,在四個區域各點了一個點,然后將點與原點連起來。“這個點的位置代表才與性的性質,線的長度則代表才與性的結合形成的后果,可以當成功業或者破壞,不僅可以定性,還能定量。”

  王廣眼目一亮,隨即陷入了沉思,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

  過了良久,王廣不知不覺地點了點頭。“陛下高明,以四象圖示四本,才性同異合離一目了然。”

  曹芳再次搖頭。“卿舍本求末,只看到了皮毛,卻忘了精髓。”他指了指那些線。“這些線才是朕最關注的本。才也好,性也罷,都是理論上的知,如果不能落實為行,都只是空談。”

  王廣若有所思。

  曹芳趁熱打鐵,又下一劑猛藥。“正如卿父子雖有驚才絕艷,若是保不住家鄉的祖塋,坐視胡虜南下牧馬,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見祖先于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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